她不愿意嫁给袁含之,卫善倒能明白,可魏人秀问的话却叫她吃惊,抬眉打量她一眼,见她面上焦急不似作伪,说道:“是晋地胡汉商市那儿买来的,胡人中竟也有如此射手。”
卫善捧着茶盏还想同魏人秀客套两句,魏人秀却怔得一怔,嚅嚅说道:“胡人射手?”她眼圈倏地红了,牢牢盯住了卫善的脸:“我哥哥,送了你这许多皮毛,你就没仔细看看,上面有什么记认?那张白狼皮,是我二哥猎的。”
魏人秀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中滴下泪来,卫善手里捧着茶盏,怔怔问她:“什么记认?什么皮毛?”
魏人秀不再看她:“你与晋王定亲,确是桩和美姻缘,可我哥哥也是一片真心爱慕你的,你就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他到底还活着么?”
卫善此时已经听明白其中有事她不知情,许是卫家瞒下的,也可能是秦昭瞒下的,她放下茶盏,对着魏人秀实有些难以启齿,从头到尾,她对魏人杰绝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卫善思忖得会,抬头看向她:“我实不知他是不是还活着,心中也确有疑虑,这张狼皮既有记认,更不能轻易论断,成国公生辰那日,我与王爷都会到贺,到时再详谈。”
魏人秀一时心冷,只觉得卫善变了许多,在晋地竟磨出这么一付硬心肠来,可到底是她送回了二哥的消息,点点头:“我会回去,告诉我爹。”想到哥哥一个人混在胡汉杂居之地,想回来又不能回来,眼睛一眨,砸下两颗泪珠,送上来的茶一口未饮,转身出了晋王府。
第281章 交换
秦昭这些日子总是天明即出, 天黑才回,他许久不回京城,与诸部官员都已经生疏, 趁着才刚进京,吃请最多的时候, 熟悉起来,往后才好办事。
袁礼贤身死,曾文涉被免职, 正元帝迟迟未再任命宰相,既无宰相,六部的奏折也就不必再经过宰相之手, 而是直接递到正元帝的案前。
正元帝每日议事,都把六部尚书叫到紫宸殿中, 一切决断都由他本人下达, 过了半年有余, 权柄渐渐收拢回自己手里,只怕再有半年, 他就该下旨意立皇太孙了。
卫善在屋里等他, 想问一问这事他和卫修是不是都知道了,单单瞒着她一个,一时心潮起伏, 若是魏人杰果真活着,那他在哪儿?
秦昭一回王府,还没下马, 就见小福子在门边等着他,知道有事,一路往内院去,一路问小福子:“出了什么事?”
小福子提着灯笼跟在后头,低声道:“今儿魏家姑娘来了,也不知跟王妃说了甚,王妃脸色很不好看,夜里的饭也没用。”魏人秀是来说紧要事的,卫善房中连沉香几个都没留,谁也不知魏人秀说了什么。
秦昭一听,心中了然,跟着又皱起眉头来,魏家果然按捺不住,可再按捺不住,也该是魏宽来找他,怎么竟让魏人秀这么个小姑娘过来。
秦昭脚步不停,声音却沉了下来,知道卫善这会儿心里不好过,吩咐道:“灶上可有点心细面,不能这么干饿着。”
送走了魏人秀,卫善哪里还吃得下,魏人杰若是能从边关立了军功回来,那她心中再不会记挂此事,可他没能回来,年年清明总要给他烧一串纸钱,中元节也要替他放一盏灯,送寒衣的时候也记得给他烧上一件,他死了,卫善倒比他活着的时候更记挂他。
秦昭一进院门,就见屋子里点着灯,丫头们立在廊下等着,院里几株金桂银桂开得正好,夜风一拂,便满院都是木樨香气,他进得屋去,面上带笑,问卫善道:“善儿吃不吃桂花糖芋苗?”
卫善再不信小福子没报给他知道,挑了眉头瞧他一眼,秦昭跟着念叨:“新开的桂花,这时候吃一碗香得正合适。”
卫善并不想跟他争吵,心里也明白一家子都瞒着她是为了什么,抿紧了嘴唇,下巴轻轻一点,秦昭看她点头,眉间微微一松,转身吩咐沉香:“让司膳送一碗上来,看看可有细面,配些好汤水一并送上来。”
转进内室换过衣裳,就在卫善的眼前晃来晃去,自己解了扣子取下金冠,感叹两声:“原来那些老人走的走病的病,袁相的顾忌确有道理。”
正元帝迟迟不再任命宰相,只怕是想要取消宰相这个官位,由他直接统领六部,往后他说一,底下人便不能说二,把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他想立想废,都无人再能指谪了。
正元帝受了袁礼贤许多年的气,有多少回袁礼贤把他顶回去,卫善还记得小时候在丹凤宫中听正元帝骂袁礼贤的日子,好容易袁礼贤死了,二十五年来头一回无人再驳他,正元帝尝到了大权独揽的滋味,如何还肯放手。
卫善才要开口,又生生忍住,差一点儿就被他茬了过去,这事儿小哥哥瞒着她也还罢了,怎么竟连二哥也瞒着她。
秦昭自己绞了巾子擦脸,沉香拎了食盒送糖芋苗来,小碟子里头搁着满满一碟新桂花,搁在桌上,又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还把门也给带上了。
秦昭一只手捧了碗坐到卫善面前,把甜白瓷的小碗送到她手里,看她不接,亲自舀了一口甜汤送到她嘴边,卫善依旧抿着嘴唇,并不张开嘴,秦昭叹息一声:“善儿怎么不高兴了?”
“二哥怎么不告诉我?”卫善目不转睛看向秦昭,长眉轻蹙,粉唇微抿:“我可从有什么是没瞒着二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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