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惊诧:“憎恶世家?”
郑嬷嬷压低声音:“我也惊异,忙问为什么,冯婆子说,七八年前,侯爷的祖父被一群世家子弟害惨了,丢了命。待要细问,那婆子就打起瞌睡。”
李缮今年二十二,往前推七八年前,也就十四五,半大少年。
即使他在战场杀敌立功,在极度讲究出身的大亓,想必是遭受过不公待遇,何况他祖父的死活。
到如今,李缮名震南北,洛阳中也无人知道这段往事,要不是郑嬷嬷借机打探,窈窈更是想不到。
郑嬷嬷:“我原来想,他因谢家毁约,才对夫人如此冷漠,没想到那只是表象,只是,难免牵连你。”
窈窈轻叹,他祖父的死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出身如印记,烙在她身上,难怪李缮对她总是冷漠。
窈窈呢喃:“可是,他在洛阳,和王、萧的子弟,走得很近。”
李缮回洛阳的几个月,与世家子弟把酒言欢,纵马寻乐,洛阳城人人皆知,更是没人会想到他厌恶世家。
郑嬷嬷并不稀奇:“洛阳那般繁华,他禁不住诱惑,也是寻常。”
窈窈忆起李缮幽深的眸光,狂妄却不浮浪,她直觉,如今的李缮才是真的他,那在洛阳,极有可能是一场把所有人骗过去的戏。
至于目的,且看钱夫人已经出了洛阳,李家再没有软肋在朝廷,想做什么,再无掣肘。
想到这个可能,窈窈怔了怔。
郑嬷嬷继续道:“我还打听到了,李缮身边没有姬妾,从来一个人,夫人身边能清净点也是好事。”
世家的大家宅里,公子哥十三四就初探敦伦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蓄养十几个姬妾,三两年,孩子就满地了。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李家的简单,是姑娘所求,倒没失望,让郑嬷嬷感到一丝安慰。
见郑嬷嬷难得露出笑颜,窈窈也弯起眼睛,压下心惊。
像那种大事,她不能凭空臆断,再者,李望意在加深与洛阳的关系,谢李联姻少不了李望的推动,李望如此,李缮应也有顾虑。
她这时候发愁不过杞人忧天,便暂且将放下猜想。
这几日新竹、木兰也打听了不少李府的事,都汇给了郑嬷嬷,郑嬷嬷嘴上不闲,一边挑了些有用的,将府上个中关系说给窈窈,一边替窈窈梳了个飞天髻。
窈窈脖颈修长好看,飞天髻更衬她身形修长,披上一件丹碧纱大袖衫,曲线玲珑,飘飘欲仙,她颜色好,郑嬷嬷不用像昨日大婚那般画浓妆,只给她描眉点绛唇。
今日她要以新妇的身份,去见钱夫人,虽然于礼,李缮应也在,不过寻不到他,便罢了。
窈窈住在李府西边,钱夫人院子在东府,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东府,里头传出了一点欢笑声。
李阿婶进去通报,里头笑声歇住,请窈窈进门。
屋内打眼过去有三人,钱夫人坐在铺着锦褥的炕上,不管她前头对谢家有多少不满,婚礼终于完成,她心情尚可,嘴角噙着笑。
兼之儿子对窈窈没别的情愫,新婚第二日,就早早独自来见过自己,去忙了。
钱夫人看着窈窈,没挑差错的心思,便说:“过来见人吧。”
左边是一个同年龄的妇人,妇人姓林,面庞略瘦,颧骨高,窈窈昨天在催妆的李家亲戚中见过她。
钱夫人:“这位林氏,是你丈夫表姑丈的表妹,你喊声表姑母即可。”
来并州这几日,钱夫人与李府的亲戚打过照面,尤为亲近林氏。
从前在洛阳,世家主母都嫌她上不了台面,但在林氏面前,钱夫人尝到世家妇高高在上的滋味,如何能不喜。
她摆出这派头,林氏也接了,起身与新妇招呼,因着昨日就见过窈窈的美,今日没多么惊讶。
林氏旁边还有一位姑娘,和林氏生得七分相似,是她的女儿方巧娘,叙了年齿,和窈窈同年,比窈窈小两个月。
林氏若有所指,道:“巧娘若能得一门像将军这样的亲事,我死而无憾了。”
方巧娘颧骨
一红,似乎有些心虚,瞥了窈窈一眼。
窈窈只做没看见。
钱夫人一条筋,没听懂林氏的弦外音,慷慨道:“我瞧军中男儿豪杰多,那什么辛副将杜副将,也都是好男儿,叫缮儿带个话,不难。”
林氏噎了下,她想要为女儿谋的夫婿并不是副将。
窈窈仿佛也听不懂,不做评价。
早上,郑嬷嬷跟窈窈讲这些亲戚,就有提到林氏与方巧娘的来历,她们都是李家远房亲戚,早就出了五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