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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1 / 2)

梦如泛黄的旧纸张,哗啦啦翻开——

战鼓声在耳中炸起,狼烟之中,上党城门一遍遍被攻城木撞击,血溅城墙,儿郎们用肉身抵在城门口,漆油木城门却越来越松动。

有人在问:“门要破了啊!谢将军在哪?在哪啊!”

谢翡在哪?

在城破之前,他就提前同洛阳报信,带着少数亲信,逃了。

谢家书房,谢兆之刚收到消息,怒而将手中密信拍到桌上:“他怎么如此懦弱!这可是会灭族的大祸!”

谢家族老:“那让他战死在上党?他是族中几十年来难得的将才,一定要保下来!”

后宅屋中碧纱橱,郑嬷嬷抱着窈窈,一遍又一遍地拍抚她的后背。

窈窈这一年十一,她还没长开,脸颊还带着点稚嫩,眉眼却已能看出将来的美好。此刻,她面色苍白,呢喃:“嬷嬷,城破了,会被……屠城的。”

屠城。

白刀子红刀子,屋外光影绰约,一个老妪牢牢拽住孙子的手:“你阿祖死了,你爹也已经死了!你别出去,快躲起来吧!”

孙子跪下磕头:“姥姥,孙儿不孝。”

遂背着菜刀出去。

老妪痛不欲生,在外头嘈杂的声音之中,拿水井绳挂房梁,搬了个板凳站上去,套上脖子,却在下一刻,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少年李缮坐在马背上,驭马狂奔,身后绣着“萧”氏大纛缓缓倒下,换成一面临时旗帜,上面用炭描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李”字。

范占先身穿布衣,浑身狼狈,他也是城破时,以肉身挡城的一人。他看着城边胡人的尸体,再看单骑冲入胡军的李缮。

他身旁,辛植和杜鸣,正在清理胡虏,范占先拉住辛植袖子:“敢问,你们将军是谁?”

辛植:“李缮!”

——“李缮?”谢家书房中,谢兆之撑着脑袋,“这位是什么人?”

谢家子侄:“未曾听闻,当不是河西李氏。不过他救下上党,此祸便不及家里,也能保下五叔了。”

彼时谢翡还未坦诚与李缮旧怨,谢兆之自是从未听闻过李缮名讳,难免轻蔑,道:“寒门?那是守不住上党的。”

而卢夫人心情欢喜,对王嬷嬷说:“胡人被打退,咱家总归不必提心吊胆了。天菩萨保佑。”

窈窈在窗外听到了,松口气,那座城,应该还是有人活下来了。

不是菩萨保佑,是有人救了上党。

女孩踮踮脚尖,她还不够高,温柔的眉眼,望向灰蒙蒙的天,那边是北。

而此时,战斗终于收歇,骁勇的少年将军浑身浴血,沉着唇角,漆目中野性疯狂生长,他拄着长枪,站在城门口。

忽的,似有所感,他转过身,朝南方极目远眺。

……

枕书一梦,如仙似幻,辗转回过神,天际擦亮。

窈窈睡了舒服的一觉,只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清醒后,全都忘记了,她也没多纠结,撑着身体起身。

李缮已经起来了。

他站在榻边,那裱好的“不与女/男人气”的作品下,加设了一个长案,上面的檀木缠枝葡萄纹剑架,就放着那柄轻剑,惊鸿。

听到床上窸窣声音,他便转过身,唤人进来,一边同窈窈说:“怎么不再睡会儿?”

窈窈瞅了他一眼就没回他,虽然这个时辰,和她平时起床差不多,但她昨天累了,睡得可比平时要早接近两个时辰。

真要论,也是因为从天黑后就都在荒唐,才累的。

李缮没半分自知的,窈窈坐到镜前,他跟着过去,看新竹以花缯挽起她墨发,给她束了个缬子髻。

窈窈挑了副南海珊瑚石发簪,耳上垂着红玉坠,脖颈上戴着松石细金项圈,她一边穿戴着手钏,一边透过镜子,看向李缮。

他就这么支着下颌,目光不错地一直看着她。

窈窈:“夫君……没有别的事做了么?”

李缮抬了下眉梢,似笑非笑:“你赶我走?我偏爱看我很不情愿娶的妻。”

窈窈:“……”

新竹忍不住偷偷笑了下,惹得窈窈面上飞出淡淡粉霞,到底他闲着的时候不多,见她梳妆应当是新鲜,时日多了就好了。

饭毕,李缮指着架子上的惊鸿,问窈窈:“我想借惊鸿,去做一件事。”

窈窈愣了愣。

她双手斜斜握着惊鸿,递过去,神色凝重却不犹豫,道:“请。”

这一天,李缮拿着剑出去了。

新竹还有点好奇:“侯爷拿剑去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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