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既爱颜色,何故诺甘霖!
铜雀歌舞犹传弄,柏梁清弦无遗音。
麝芬不及蓬艾好,错认孔方割龙鳞。
浮云密不开,白日今安在?
秦鬼吹箫片,空召鸾凤来!
天有道,水西流,骏马生角乌白头。
功名似酒坟中醉,富贵如月泥在沟。
君不见,花萼楼,龙泉蒙尘镜生垢。
青蝇蚊蚋争朝暮,徒令后人笑冢头!”
第32章 二十八洞房
堂前,魏少公已要夺门而去。
忽地一声箭响,门前人影一晃,右腿已中一箭,惨叫一声扑在地上。
不远处,段藏青银弓又张,再出一箭,嗖地刺穿魏少公左膝。
段映蓝将匕首往腰间一插,一抬手,一张金弓已接在掌中。
她舒张五指,向瘫在一旁的朱云基走去,嘴唇艳如食血,却柔声低语:“魏公,您贵人多忘事,还记得我的太子吗?那是个阳春三月出生的孩子。”
听她此言,陈子元心中一滞。秦灼的孩子,如能足月出生,也是个三月的生辰日。
他忙转头,见秦灼面色如旧,只是侧身避护小腹,抓剑抓得骨节发白。
段藏青再次松弦,正中魏少公右肩。他喘着粗气,涨红着脸,恨声叫道:“阿姐,废什么话!”
“急什么!”段映蓝笑吟吟道,“给魏大公缓口气。”
琼女嫁时无用团扇、盖头,却戴半珠形银冠,段映蓝为一宗之主,更是极尽精巧。其冠高有一尺,银花成百,银羽近千。正中奔四匹银马,簇拥一轮硕大银日。她一低头,便闻钗声如颤,铃声清脆。
她从朱云基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转身瞄向魏少公背影,笑声痛快又恶毒。
“你他妈看清楚了!”
段映蓝手指一松,朱云基当即爆出一声大吼。正要撕扑上来,却被一只脚踩着后颈踏在地上。
陈子元面无表情,一脚踩实他,一脚往旁边一跨,将秦灼让出来。
两名秦兵将魏少公提到面前,四箭已废了他手脚,却还给他留着口气。
段映蓝挑眉笑道:“我倒忘了秦大君还有一茬,您要放血,我有快刀,慢点折磨,法子就多了。”
秦灼仔细端详魏少公的脸,探了探他鼻息,问陈子元道:“昆刀呢?”
陈子元便道:“跟着温吉去了。”
“可惜。”秦灼叹惋,“剐了吧。”
朱云基闻言,双目血丝挤满,拚力欲提刀刺去。
陈子元踩着他手起刀落,一刀钉在他右手上。
他却未惨叫,反而压抑许久般痛痛快快大笑起来:“秦灼,成王败寇,老子认!可你让老朱家摆弄得像条狗一样,也他娘的改不了!淮南侯那小子说得好啊,你可惜没投了女胎,不然卖进窑子,可是冠绝当世的婊子货色!先为了爬出去,叫多少人干废了腿,现在和姓萧的滚到一块,又卖屁股又买命!老子今天输这一场,不为别的,就因为没能操服你!”
秦灼却彷佛毫无怒意,甚至理所应当地开口:“的确,谁叫你没他的本事。”
朱云基却失心疯般狂笑道:“他不嫌你脏?他知道我怎么弄你吗?知道你怎么哭着求我、连世子冠都送来吗?还有你爹……”
说到这里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秦文公也算一世英雄!知道他手上那串珠……”
手起刀落。
陈子元将刀插回鞘中,啪嗒一声,一条舌头断在地上。
他见朱云基模糊着字音,却仍张口说了八个字。直至此时,秦灼脸上才出现一丝裂痕。
那是文公对他的盼望。
因秦灼幼时多病,而玉能祛祟,文公便琢了十六粒白玉,将这盼望日日戴在手上。
二十年前,连角都没总的秦灼坐在文公膝盖上,扒着他腕上珠串问,阿耶阿耶,这念什么?
他阿娘倚在一旁吃荔枝,故意道:少郎不听话,丢开不要了。
秦灼做了真,扁嘴便含了泪。文公忙抱起他哄,轻声怪他阿娘:你又吓他做什么。
他阿娘不气也不怕,摇了会扇子,便取了荔枝去核喂他。
阿耶伸手给他擦泪,手臂给他搭成船晃来晃去,温声道:阿娘骗我们阿灼,我们这么喜欢阿灼,是不是?这些话呢,是要阿灼好好吃药,好好长大,不再生病,天天高高兴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