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听萧恒道:“台阶。”
秦灼站住脚,像叫那黑狐狸附身,脚下生了根。阿双正从殿中拿了袖炉来迎,随侍也从厩里牵了白马出来。
萧恒立在雪里,局促地搓了搓手,说:“你好好的。我……我尽早回来。”
秦灼没回首,擦了把脸,点了点头。
第52章 四十七雪话
阿双雪饼做得多,放满了三个小笸箩。箩中一点点凹下去,秦灼小腹渐渐也鼓起来。待第一只笸箩空了,阿玠已结成一只小西瓜大,秦灼行动也的确有些吃力了。
萧恒每十日必有书信来,自然,是快马加鞭传至相府。上无称呼,信必问安。京中一时传曰:“马上书,千金诏,西风开帷与相郎。”
显而易见,李寒再次栽上个祸水名头,唱起个深情摺子了。
虽如此,这祸水却乐得给他俩当青鸟。又一回中午来蹭饭,正是京郊大雪初开。
灿烂日头下,李寒牵着他的小白马,裹着他的小棉袍,大摇大摆进了行宫门,将闻声赶来的阿双吓一大跳,“李相公来,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相公身上干系多,万一叫哪个瞧见……”
“天子家书新至,并手诏一封。陛下恤我劳苦功高,特赐劝春汤沐浴,往来自由,比同宫中。”李寒扬了扬手中物,正色道,“奉诏泡澡。”
阿双一瞧,见他正掌着钥匙,心里也就明白:萧恒是给李寒正当名头,要他勤来照看。口中却说:“梁皇帝陛下这样做,多少不顾相公名声。他不心疼,我们大王还心疼。”
李寒闻言方笑道:“我自请的旨意,大好享受,何乐不为。”
阿双便着人给他牵马,笑着说:“大王还歇着。相公先去泡一泡,等时辰差不多了,妾请相公用饭。”
李寒目的达成,面上依旧装着大尾巴狼,问道:“这个时辰了,大君还没起身?”
阿双引他进屋,打起两道厚实的毡皮棉帘子,边道:“近来身上懒怠,精神头也不好,晚上睡不着,白天便越来越嗜睡了。”
李寒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放在案上,道:“信已带到,臣遵旨去泡一会,等大君起身,我再来。”
说罢,便自己抄着手、迈着步子、走反方向地去找温泉池子了。
***
半个时辰后,李寒泡出一身热气,收拾得人模狗样,双眼直勾勾盯着秦灼。
秦灼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李寒不答,看着他小腹搓了搓手。
秦灼会意,扑哧笑出来,“你倒顾着我的面子,没有直接上手。”又道:“大相礼数周全,专门沐浴更衣,泡够了池子来的。”
这是答应。
李寒挽好袖口,将手落在他小腹上。秦灼叫他摸得发痒,笑着从案上拿起信封,重新递交给他,并不交待什么。
有来有回,是个好迹象。
李寒抽回双手,将信接来。一鼓作气,从袖中摸出另三封信,呈到他面前。
秦灼没料到这一出,皱眉问:“怎么这么多?”
李寒道:“十日一封,这是一个月的数。只是冬月雪大,西塞尤甚,驿马传递受阻,待西边雪化路开,方攒在一块送来。”
秦灼这才醒转,原来已进腊月,萧恒离京也有一个月了。
他捏了那一摞信在手,又撂在案上,道:“先吃饭。”又对阿双说:“他冬天好皲手,净手后给他找你的香膏子抹,临走再带给他一盒。”
李寒似被拿住七寸,虽神色如旧,但气焰明显不那么嚣张。秦灼又说他:“他不盯着,你就躲懒。等他回来又要骂你。”
给李寒治手的第一个大夫不是别人,正是萧恒。当时他在西塞生了一手冻疮,最后连笔都捉不得。他自己不记着这事,全靠萧恒耳提面命。后来萧恒一忙活顾不得,他更不抹药了,以至于如今都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