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突然,山顶传来炸裂的爆破声。震耳欲聋的隆隆声里,天空像被击裂的棉衣,爆了漫天棉花般的雪云!

几乎是同时,萧恒将身边禁卫推到一旁,整个人被白色吞没。

“陛下!!!”

***

秦灼惊坐起来。

他在软椅里盹了一会,睡着还皱眉头。阿双取了大氅给他盖上,这要去拈了灯,刚抬起玻璃盏儿,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转头正见秦灼白着脸大口喘气,活脱脱像刚溺了水。

阿双忙给他擦汗,轻声问:“大王做噩梦了?”

秦灼没回过神般,直着眼睛问她:“是梦?”

“是梦,妾和大王在行宫里呢。”

“是梦。”他眼里终于泛出点光辉,将四周打量一遍,长出一口气道,“是梦就好。”

阿双笑道:“人都做反梦,梦见不好,反是大吉呢。”

秦灼点点头,又靠进软椅里。阿双看着他的脸,心紧紧揪起来。

很难想像这曾是一副堪媲潘郎的面孔,现在皮肉惨白,颧骨高凸,两靥浮着类似发热的病态红色,青黑眼眶里盛着一双流转不动的眼珠。秦灼正盖着一件黑狐狸大氅,在腹上微微显露出小山形。他问道:“药好了吗?”

阿双道:“妾守着炉子呢,大王再睡一会。时辰到了,妾叫大王吃药。”

秦灼喃喃道:“还有一日。”

阿双从他面前半蹲下,握住他一只手,冷得她手指一跳。她放柔声音:“东西都备好了,郑翁亲自来接生,陈将军守在外殿,大相明日也来陪着。还有妾,妾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大王身边。大王不要怕。”

秦灼笑道:“他赶不到了。”

在阿双眼中,他眼皮塌了一下,嘴角也垮了,只眉眼弯着,勉强算个笑容。

“还没到明天,说不准呢。”阿双强笑着,将一只碟子放到案上,“陛下在甘露殿养的橙子好了,昨日刚挪了来,大王尝尝。”

秦灼拍拍她的手,刚想说什么,便听门外叩了叩,一名虎贲军道:“大王,信到了。”

阿双奇怪道:“一般信件都是大相亲自来送,今日怎么闹的?”她虽疑惑,还是将信取了来。

秦灼打开信前,双手正剥着橙子。

北方这时季不下柑,前几个月他闹胃口,说想吃,就是想吃。当时和萧恒正好着,那人认真想了会,问道:你们那边柑橘好,岭南是不是现在也有下的?

他笑道:得了吧陛下,这已入了冬,霜打的柑树能结出什么果子?你要是真有心思,不若从殿里给我种一株,明年这个小的落了地,也能尝一尝。

他没想到,只为这一句笑话,萧恒便真的培了一棵,就在甘露殿耳房里拿炭盆拢着,半死不活,一点绿芽没有。如今竟结了果子下来,也是奇事。

种这盆苗时,阿玠在他腹里初有个头,约莫也就他掌中这枚橙子大。萧恒多少顾忌,不敢和他亲近,偶有的那么几次也不肯留在里头,又不肯举兵深入,只如隔靴搔痒,弄得秦灼不上不下,那人却不为所动。

上回是萧恒给他扶着前腹,才这么缓慢地做了一会。膏子抹多了,萧恒更是谨慎,秦灼难免不够尽兴,早早叫他撤了,自己上了手。

他当着萧恒的面,萧恒只听着他剧烈喘息,坐在一边不说话。一会了了,萧恒照例打水给他擦洗完,便自己去后头泡一会。

他脾气倒好。

秦灼这么想着,盯着榻前的八仙连屏出神,忽然拾了件袍子披上往后殿去。

盥洗俱在后头,因在中夜,新攒的炭盆也没多热。秦灼掌了盏玻璃风灯,风鼓进衣袖,只觉得手背起了一层栗。从前他们也爱泡一会,手臂缠着手臂脚趾踩着脚趾。他懒得动弹,便支使萧恒去焚安息香。萧恒不通香事,如今做来居然像点模样。

但现在香炉是熄的。

帷幔泻落,在半空中如同月光,在地则流成水银。萧恒头后仰着,双臂搭在桶沿上。

地上没有鞋。他就这么光着脚来了。

秦灼没出声,拿灯打开帘子,萧恒却立即睁开眼,问:“你怎么下来了?”看清他又道:“怎么不穿件厚衣裳。”

秦灼不说话,将灯挂在帘鈎上,从地上拾起萧恒解落的衣带当襻膊。

萧恒侧着头,看他搂起衣袖,露出手臂,和那根绸子交颈。

灯火昏昏,前半夜下了雨,后殿又傍草木,如此便生了层雾气,他们像共同溺在暗黄的潮水里。

秦灼在胁下挽了结。

萧恒盯着他。

潮上来了。

秦灼责怪他:“又洗冷水。”

萧恒只是笑:“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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