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打断道:“他拿的什么兵器?”
阿南想了半天,“肯定不是什么出名的家夥,没怎么记住。”
秦灼截然说:“环首刀。”
阿南一拍后脑勺,连忙道:“好像是,您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
红珠便叫他回去,门又轻轻掩上。她收回目光时,秦灼端起盏子吃了口冷掉的茶。
红珠轻声斥道:“殿下莫吃冷茶,伤肠胃。”
秦灼轻轻一笑,将盏子放下。
红珠替他将残茶倒掉,低声说:“李寒前脚刚走,阮道生后脚就跟上……只怕是为了并州。”
秦灼不语。红珠瞧他一眼,将盏子放回,继续道:“去了并州,也是凶多吉少。”
她话刚出口,秦灼已立起身来,脸上笑容仍无懈可击,“凶吉自有天定,我顾不了。是福是祸都是命,我不是天爷。”
红珠看了他一会,突然问:“殿下把信鸽给他了?”
秦灼承认得很痛快,“他能给我们并州案的消息。”
“他那边的鸽子来了信,请我们查一处阁子的赁主。”红珠问,“要帮他吗?”
她把字咬在“帮”上。并州一案里,秦灼的付出已经比回报要多,这是一种失衡的前兆。
秦灼似乎没听出来,只说:“帮吧。”
他理好袍摆,将两枚剑柄重新别好,咬在靴边像一对装饰的虎头。秦灼仍温声笑道:“多谢姐姐今日的茶,公主府还有事,我便不多待了。七宝楼若有消息,还请姐姐及时相告。”
红珠便从座中起身,对他翩然一礼。待门再度打开,她才瞧着倒在盂中的残茶叹出口气。
可殿下,就算你是天爷,他的凶吉本就无需你顾。
倘若真的不动心肠的话。
***
时至盛夏,夜间暑热沉闷。李寒从客栈前翻下马背,挥袖子搧动几下,还是难消汗意。
今夜会有大雨。
他行程要快,就不能绕偏僻小道,但不绕小道直来直往的路就那么几条,要拦杀的人应该早到了。
为什么迟迟没人出手?
李寒先没为自己还活着庆幸,第一反应居然是不对劲。
他这一路为了掩人耳目一直没有住店,今日反而大摇大摆要了间房,还来了一大碗臊子面,另加牛肉。
最有可能的就是饭菜下毒。李寒静待上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他正觉古怪,夥计才敲门而入,将热腾腾一碗面端上来。态度毕恭毕敬,又有些惊恐。
不太对劲。
李寒对他微笑道:“还请稍候。”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布包,竟拆一根银针出来,将面试过一瞧:没毒。
李寒纳罕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指既然没有下毒,夥计何以惧怕成这副样子。夥计却吓得扑通跪下,连连磕头道:“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我们穷苦人家,不叫人逼哪敢做谋财害命的事!您大人大量……”
李寒点点头,“你原本在面中下了毒。”
夥计带着哭腔,颤抖道:“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
但他最后送来的是一碗没毒的面,现在更是被拆穿认罪的态度。
李寒回想这一路平坦,心中有所揣测,面上却已成竹在胸,断然道:“念在你尚有悔意,起来吧。”
夥计战战兢兢站起来。
李寒指了指,“坐。”
夥计诚惶诚恐地坐下。
李寒给他倒了碗茶,口气温和:“见过我那位朋友了。”
谈及他这位“朋友”,夥计面色当即一白,连声道:“是、是。贵友好身手,郎君有这样的朋友保驾,定然前路坦荡。”
李寒附和点头,将茶碗递过去,认真问:“为了你的性命考虑,请把我这位朋友的一言一行复述一遍,务必事无钜细、无所遗漏。”
见夥计摸不着头脑,李寒高深莫测地笑道:“你不知道,我这位朋友行事自有一套话术。他对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便能知道接下来对付你的手段。但此事隐秘,天地所知只我二人而已。我看你良心未泯,给你提个醒。”
夥计哗地一声掉在凳子底下,连忙磕头。李寒也由他,等他平静后才将他扶起来,说:“讲吧。”
“他……穿一身黑,过路的武人都这身装束,打扮挺不起眼的。我瞧家夥也普通,就寻常一把环首刀不值几个钱,也没在意。”
“您要完面没多久,他就直接进了庖厨来。那碗面连闻都没闻,只对我说:‘吃。’我以为他有病,骂了两句,结果他就拔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