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子又如何会照顾人呢?动作一快,少女吞咽不及,水珠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打湿了她的下巴和脖颈。
“郎君,够了,现在要尽快把人带回去,应该能救活。”方振急忙开口。
“嗯,带着那只狗。”崔伯翀看了一眼同样沾了水的衣袖,目光不明。
方振也犯了难,他们眼下身处泥泞的田垄上,莫说马车,就连一头牛都难以行走,一只狗还可以用手臂挟着,可是一个姑娘……她还抓着世子的衣袖不放呢。
崔伯翀把人抱了起来,她全身上下没有几块肉,抱着和一片羽毛无异。
其他人见此没有吭声,世子是正人君子,这次赈灾身边连照顾的侍女都没有带一个,由他抱着这个最后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小姑娘,不会引发事端。
可是事实就如他们内心所想吗?
起初崔世子面色平淡地走在田垄上,怀中的小姑娘抓着他的衣袖,一切正常。
然而慢慢地,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袍似乎传到了她的身上,四肢冰凉的她循着本能变得贪婪起来。
她想要汲取温暖,瘦若见骨的身体不停地往男人的怀里钻,两只手臂紧紧地,死死地缠绕上去。
不柔软,也不滑嫩,更加的不美丽。
可是,她的痴缠不休却可以轻易地唤醒人的体内深深藏着的……情、欲。
帷幔之内,崔伯翀猛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他弄清楚了情况,脸色冷峻。
一次微不足道地施出援手,竟然能出现在他的梦中,而且不止一回。
每每梦到,他的心头都萦绕着一股奇怪的躁念,硌手的骨头,冰凉的躯体,拼命往他怀中钻的劲头……他双眸微阖,低低咒骂一声。
夜色寂静,男子不停喘息的频率很是性感。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梦到那一日?崔伯翀自己都不明白,不过,现在的他并不着急。
她逃不走,也不能逃。
宋熹说他自己不知情,说他被刘家父女骗了,说他洪水后曾经找过自己。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薛含桃都不想再信。
她告诉宋熹,以后不要来找她,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唤他兄长。
宋熹从小院离开,答应了她的要求。不过临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告诫她说,若遇到难事可以去找他,如今他不仅是国子监的监生,还有了新的依仗,不必再受制于刘县令父女。
“我不需要。”薛含桃坚决地摇了摇头,她说不想来往,那就是一丝关系都不要用。
“小桃,我进京途中曾经看到过一个和你很像的身影,但那是在崔世子的车队,我无法上前辨认。现在想一想,那就是你吧?你和崔世子扯上了关系,又因此平安来到京城,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你我曾经的情谊才最珍贵。你若找我,兄长必定用尽全力帮你。”
宋熹仍不肯轻易放弃,似乎没有补偿她,他内心不安。
“是,那个人是我。世子在洪水中救了我和阿凶,我无处可去,便厚着脸皮留下来一直到京城。尽管那只是短短的十几天,但在我看来,比和你相识的十几年珍贵。”
说完了这番话,薛含桃就关上了院门。她根本不需要宋熹的补偿,她现在就是最快乐的时候啊。
反而看到他,她想到晦暗的过往心中不适。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随着人的脚步声远去,院中恢复平静,薛含桃低下头轻轻抱住了一旁的大黑狗。
“阿凶,和你说个秘密,其实你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兄长。”
阿凶,阿兄。
她想到这个小心思只有自己知道,弯着双眸笑起来。
宋熹离开后不久,去街上买吃食的果儿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和薛含桃说了一个消息。
街头郑婆子的儿子因为赌钱赌输了,正在家中大吵大闹,要郑婆子给他凑银子。
“怪不得她那么爱财,原来有一个赌钱的儿子。”薛含桃恍然大悟,并不知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赌鬼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事情的起因和刘金眉有关。
宋熹知道真相后找到刘家质问,此时的他已经攀上了吏部侍郎的儿子,不需要再对刘家父女俯首帖耳,反而是刘县令要用女儿的婚事拴住他。
薛含桃对他说的那些话成为了他拒绝刘家婚事的借口。
刘金眉辩无可辩,在刘县令和宋熹两人冰冷的注目下,不得不承认了对薛含桃做过的事
顺理成章,宋熹不仅摆脱了婚事,还得到了刘家的补偿。
定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刘县令如今刚靠着宋熹在吏部侍郎跟前露了脸,不敢得罪他,只得把怒气全都撒在了女儿的身上,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令她面壁思过。
可刘金眉又怎么甘心,她把一切归罪到了薛含桃的头上。
“我早就说过能摁死她一次,就能摁死第二次。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竟然敢欺我至此!”她叫来了刘家带进京的家仆,也是上次派去跟踪的那个,吩咐他将人抓来。
这个家仆以前作恶惯了,一听就觉得他家娘子的法子不妥,毕竟现在他们不在丰县。
“娘子,我们在都城抓不了人,不过,我有一个法子。那姓薛的野丫头家都没了,您说她还有户籍路引吗?在都城,她和流民无异。只要她被抓走,到时候我们稍稍动些手脚,还不是任由娘子处置。”
“好,我要那丫头生不如死。这件事你立刻去办!”
刘金眉气在心头,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