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脑袋!狄大人今日也在。”
“头儿,国公府那么大,这只狗跑进去乞食应该去厨房,哪里会跑到东院去呢。”
“但愿吧。”
……
阿凶从来没有这么焦急地奔跑过,上一次主人被关起来,它可以去找吃的,可这一次那些人类有刀。
武器在犬类的眼中只有一个用处,杀戮。
主人遇到了危险,它敌不过那些人类,就只能跑,继续跑,找到能救主人的人类。
它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强大的人类,而它还记得他身上的气味。
“狗,怎么有一条狗跑了进来?”
“快拦住它,它往东院跑了。”
“啊!玉蘅姐姐,这狗不会咬人吧?我们追不上啊。”
大黑狗的出现吓坏了玉蘅等几个侍女,尤其是在看到它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液时,人人花容失色。
玉蘅尚稳得住,冷静地吩咐几人拿来一张网,可这只狗像是有目的一般,避开渔网,直冲冲地奔向了世子的书房。
“不好,怕是要惊动世子,快和方管事说。”
书房内,方振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与枢密使狄大人的随从两个人默契地保持安静。
崔伯翀和狄恒在交谈,说的刚好是先前到樊州赈灾一事。
“朝中文文相护,不是一日两日之久,公何必白费功夫。”面对年纪足以做他父亲的狄大人,崔伯翀的态度有些随意。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纯金做的面具,语气散漫。
狄恒的两鬓已经染上了白霜,听到他这么回答,不禁叹气,神色凝重。
“伯翀你尚且年轻,将来枢密使一职势必要交到你的手上,到时你就会明白我心中的焦切。眼睁睁看着这大好河山衰败于内,如此持续,北伐之日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北伐,或许公见不到,我也见不到。”
崔伯翀轻柔地抚摸着面具的纹路,薄唇吐出的话如剜人心。
狄恒呼吸一窒,更加颓然,是了,他差点忘记了面前的后辈不一定能比他活的长久。
“就让大好河山烂下去,继续烂到底,反正河山的主人不在乎。公与我,俱是无能为力,最多也不过保得一两人平安喜乐。”
举止优雅的青年扬起薄唇,上勾的弧度说不出的讽刺。
狄恒看到,顿时无言。
大黑狗便是这时闯到了书房的门前,它认出了守门的方振,着急地呜呜一声,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呲着牙咬住了……屋中青年的衣角。
“这是定国公府的狗?伯翀你养的?”
“郎君,这是阿凶!小桃养的狗。”
几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黑狗,狄恒有些讶异,他没想到定国公府也会养一只寻常犬类,而方振一眼就想起了黑狗的身份。
他又看到黑狗嘴角尚未凝固的鲜血,神色一变,狗向来护主,阿凶带血跑来这里,或许是小桃出事了。
不必方振开口,崔伯翀通过黑狗的动作也能猜到全部。
“果真是物类主人。”他垂下头睨视自己被咬住的衣角,眼底深处浮现一抹阴翳。
“松开。”崔伯翀和黑狗淡淡说道。
不必咬着他的衣角,他当然会去救他的未婚妻。
一只瘦巴巴的桃子,去地晚了,恐怕连桃核都会被人扔掉。
黑狗通人性,果然接下来就松开了牙齿,频频地回头,要他跟着自己去主人被抓的地方。
“伯翀若有急事,就先去吧。”狄大人很贴心,看出些端倪,摆手说要回府。
崔伯翀朝他作揖,命方振送行。
马蹄声切,不多时就停在了房门大开的小院之前。
人不见了,院门和房门都开着,大黑狗不停地嗅闻。
罗承武的方式更加直接,在大黑狗探查气味的时候,向周围的人询问发生了何事。
所幸,糕点铺子的一个伙计认出了从房门中走出的崔伯翀,立刻道明原委。
“薛娘子被人指认为流民,官差将她抓进县衙了,刚走半个时辰。”
“对,指认她的人就是郑婆子的儿子赖老大。赖老大是个赌鬼,我看见他偷偷拿了东西。”
有人趁机开口,崔伯翀便平静地道了一声谢,翻身上马,朝着他们说的县衙而去。
至于指认的赖老大,他同护卫简单地吩咐了四个字。
砍断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