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脑袋一眼都不敢看,转过身去乖乖地趴好,纱衣浅薄遮不住苍白的果肉,像是亲自送到他的嘴边。
像是在说,请品尝吧,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即便日后厌倦了,也请在这一刻记得她的回报。
崔伯翀原本平静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仿佛猛烈的暴风雨袭来,在湖面掀起阵阵,足以吞噬掉整个人的波浪。
他闭了闭眼睛,唇边缓缓扬起一抹笑意,欣然认可了这颗桃子的识趣乖巧。
轻轻沉沉的笑声传入薛含桃的耳中,微有暗哑,她的耳朵烧的厉害,却只蚊子哼哼地说了一句话。
“那夜是这样的…没…没错的吧?”
话音刚落,她背上的蝴蝶骨猛然一颤,有一只修长的手在上面仔细,来回地抚弄,带来一声悠悠地喟叹,“原来只要有时间这剂良药,不必管它,痕迹也能消下去。”
短短的两日,她恢复如初,只有用力地按下去,一点一点地寻找,才能发现曾经肆虐过这里的风浪。
薛含桃脸庞酡红,使劲地咬着嘴唇,将自己更深,再深一些埋进被褥里面,可还是控制不住逸出两声轻吟。
然后就是悲泣自己逃不掉被吃掉的宿命。
“这是……糖葫芦?”崔伯翀终于发现了榻上小小的油纸包,仿若是翻滚不休的海面上出现的一只贝壳,猝不及防的带来意外之喜。
他放在嘴边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令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回忆起遥远的从前,短暂自在的岁月中的一点烟火气。
“挺甜。”他的眼神和动作因为这一串糖葫芦
变得温柔起来,给了桃子可以喘息的机会。
有一点遗漏的糖壳掉落下来,薛含桃眼睛雾蒙蒙地回头望去,只看到黑暗中完美的轮廓。
她感觉到了世子愉悦的心情,蜷缩成一团,也跟着弯起嘴角。
明明是笑着的,但在崔伯翀的眼中,她的脸颊边沾着几丝凌乱的碎发,显得可怜兮兮,“可不可以…我们的礼物放在一起?”
“什么礼物?”他轻声询问,手臂的肌肉绷紧。
“明日小皇子满月,我们的礼物放在一起。”薛含桃鼻尖泛红,蹭了蹭柔软的绸缎,口齿结巴,“我一个人会…被嘲笑,丢,丢脸。”
“哦,所以就要来找我充当场面,”崔伯翀了然,接着语气温和的像是在大发慈悲,“这点小事,我怎么会为难你。”
他说当然可以,届时一同送过去就是了。
闻言,薛含桃心里充满了感激,又说世子真好,努力地睁开眼睛想看清他。
可就是这时,她被无情地镇压,不被允许再抬起头转过来。
不被看到他,也看不到她,果然只能在黑暗中,果然只是一时。
薛含桃感受着掉落的糖壳慢慢融化,闭上眼睛,似乎也品尝到了糖葫芦酸甜的滋味。
不是很甜,但是很酸。
她扯开唇瓣笑一笑,有些迟钝,还有些释然。
而第二天等到了柔仪殿,她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傻乎乎的,羞涩的。
她的堂姐薛贵妃时隔多日再见她,显然对她十分满意。
薛含桃这一次是以定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进宫的,她的穿着装扮衣服首饰都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可能是因为走路的姿势变慢了,身上居然也多了一股淑女的气质。
袅袅婷婷,像是桃树上尚未绽放的花苞,微风一吹,轻轻地晃动。
薛贵妃夸她方方面面都有了长进,和多年后第一次再见到又黑又瘦的小姑娘相比,气血充盈,模样也大方漂亮了一些。
“阿姐,可能是因为我涂了胭脂,脸颊和唇上都涂了。”她慢慢吞吞地开口,不好意思地给堂姐看自己的脸,不仅有胭脂,还有莹白色的珍珠粉。
果儿按着她梳妆的时候,世子随便看了她一眼,吩咐人从库房拿出了一匣子珍珠,让磨成粉末给她使用。
那么大那么圆的珍珠,磨成粉太可惜太奢侈,给她用得还到什么时候……她惊地抽一口气,急急忙忙拒绝。
结果,他说这是给她应有的奖励。
薛含桃不吭声了,屋中还有其他人在,她怕世子再说下去自己的脸会烫的冒烟。
“珍珠粉,看来崔世子喜欢你,小桃,你做的很好。”薛贵妃从她的脸颊果然找到些莹润的粉末,笑容明媚欣喜。
之前,她还在担心,小桃会被崔世子厌恶,然后憔悴不安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其实,我知道这不是喜欢,”薛含桃看到堂姐脸上的欣慰,顿了顿,语气有些低落,“世子有时脾气难猜,但他本性仁慈宽和,换个人应该也会这么对待她吧。”
她怎么敢奢望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世子喜欢?阴差阳错下才缠绕在一起罢了,过错还都在她的身上。
薛贵妃闻言,若有所思地抚着自己的指尖,问了她几个问题,管家的权力在谁的手中,有没有进去过崔世子的书房,还有,崔世子有没有碰过她?
“我不知道谁管家,不过我可以出府买东西,鸡子饴糖和玩具都是昨日买的,也可以用厨房。”
“世子的书房成婚后没有去过,书房外面有几棵桂花树,我改日做桂花糕给阿姐吃。”
“碰…碰过了。”
薛贵妃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认真回答了一遍,没有说谎。
薛贵妃也看出了她实话实说没有骗她,惊喜减少了大半,除了最后一句,旁的可以说是噩耗。
“小桃,阿姐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得。趁着崔世子现在还喜欢你,你要尽早怀上他的孩子。只有生下一个孩子,你在定国公府的地位才能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