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发颤,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反驳她胡言乱语。因为书中是真的有记载,湛卢剑也确实被称作仁道之剑,只是这类知识太冷门,知道的人不多。
崔世子曾经可是十六岁的状元郎,他知道当然不稀奇,大概他身边的新夫人是得了他的授意开口。
“世子夫人所言确实如此,陛下,仁道之剑送给小皇子再合适不过。”一个年长的老臣出来说话,德昌帝的目光瞬间由疑虑变作了满意。
“嗯,不错,愿皇儿日后能习得仁道。”他说罢,命人赏给崔伯翀上百赐福的钱币。
薛含桃的脸上扬起笑容,接下来就该轮到念她的礼物了,虽然明白对于这里的人而言她的礼物过于简薄,但这是她努力准备的心意啊。
然而,宫人仍是迟迟不出声。
“湛卢剑后面的贺礼,劳烦继续。”这时的崔世子开了口,他颇有风仪地擦拭了指尖,笑着同宫人颔首示意。
闻言,薛含桃默默地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红色鸡子六十个,饴糖二斤,竹蜻蜓一对,布老虎一只,拨浪鼓一对,红肚兜两件,胯裤两件,鞋子两双,帽子两只,兜蓬两件,洗儿盆一只。”
一箱子东西在湛卢剑之后抬了上来,摆在一起满满当当,可是代表的价值却是截然不同。
如薛含桃所料,她果然再次听到了哄笑的声音,眉眼渐渐地往下垂。
拼命地安慰自己,还好,还好,她的贺礼是和世子的贺礼放在一起的,看作添头很体面一点都不寒酸。
可是她听不到宫人再往下念别家的贺礼,薛含桃的手心汗津津,整个人也不知何时挨到了身边人的手臂。
“抬头,去看。”低沉的男子嗓音如同天籁,她下意识地照着去做。
原来,她的阿姐薛贵妃慢慢走到了殿中,正用手一遍遍地抚摸那些小衣服还有玩具。
薛贵妃的眼神恍惚而怀念,“我以为,不会有人为皇儿准备这些了。不少了,小桃准备了很久吧?”
堂姐语气温柔地问她,带着从前的影子和亲近。
薛含桃一下就放松了,搅着手指笑,“没有很多,也没有很久,就是…鞋子和帽子花了些时间。”
丰县的习俗,娘家人要为满月的新生儿送绣着彩鱼的帽子和鞋子,寓意着河神护佑,近水平安。
薛贵妃笑了起来,当即将彩鱼帽和彩鱼鞋一同拿过去给德昌帝看,并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
得知是古时传下来的习俗,德昌帝目光同样柔和,开口让薛含桃上前来,“你是皇儿的亲姨母,关系亲近,稍后胎发就由你来剪下吧。”
顶着不少从轻蔑骤然转变为惊奇的注视,薛含桃晕乎乎地
回了声好,一直到满月宴结束眼神都还懵懵的。
她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定下为小皇子剪胎发的人是…崔皇后,除去生母最亲近的女性长辈。
“这些也可以当作铜板来用吗?”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薛含桃开心极了。
世子被陛下赏赐了一百福币,她被赏赐了整整五百!
认真地分辨了几遍,福币除了重量比铜板要沉一些,其他的完全没区别,穷到荷包空荡荡的薛含桃立刻就问福币能否当作铜板来用。
如果可以,那她就多了五百钱,能买很多东西呢。
“这是陛下的赏赐,一般人都会珍藏起来。”崔世子神色淡淡地为她解释,得知要珍藏,她的笑容没有之前明媚了。
“不过,”崔伯翀拿起一枚福币,语气陡然一转,“外人不知这是福币,你当作铜板用出去谁又知道。”
薛含桃的眼睛一亮,数好福币的数量,之后颇有成就感地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面。
剩下一百她没有动,期期艾艾往崔世子的方向推了推。
“世子的。”
崔伯翀没有看那堆摆放整齐的钱币,而是将此前收起的小香球拿了出来,说要用一百钱币换它。
“世子若喜欢,不必给我钱币…只是它的气味比不上世子常用的熏香,要不还是扔掉好了。”看到被把玩在手中的小香球,薛含桃抱着沉甸甸的荷包,眼神往车窗处不停地飘。
扔了吧,只要打开车窗就可以扔出去,不要让里面的香料暴露她拙劣的谎言。
“我有钱了,可以给世子买质量更好的香球。”她的模样又敬又怕,小心翼翼像是在哄一只野兽。
还有几分哀求。
薛含桃不敢说出真相,她担心世子又一次生她的气,他说过的,下一次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可是,我只喜欢这个香气。”崔伯翀一脸和煦,仿佛没有察觉手中香球以及少女的异样。
下一刻,他指骨用力,香气弥漫到整个车厢。
车窗这时是紧闭着的。
第34章 还不够。
香球被捏碎了,没有声音。
哗啦啦,是薛含桃怀中那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掉落的声音。她傻了一般,眼睛涣散地看向空中飘扬的粉末,阿姐说只要用一点点就足够,一点点……可现在一整颗都挥洒在了车厢里面。
目光渐渐移到世子的身上,她心中的后悔汹涌而来。
崔伯翀捻了捻指尖的粉末,漆黑的眼瞳像是要把她的人钉住,他笑起来,语调带着锋锐的尖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