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些凄凉,李无名知道他是想起了白剑仙自白微身上剥下的皮毛,兔死尚且狐悲更何况同族,木头剑仙这时倒是细腻了起来,连忙抱了抱小狐狸,“瞎想什么,你这小小一团跟暖炉一般抱在怀里才舒服,若换成一张冷冰冰的皮子我可不要。”
男人怀抱的温度驱散了白辰的寒意,他也知这样的同理心很是多余,这便轻轻一笑,“是我想多了,看来人族不准戏台见血也有些道理,下次可不能再点杀狐狸的戏了。”
不夜琉璃带来的线索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那神秘狐妖的身份终于开始浮出水面。当他们返回,前往水月山庄小亭探查的独孤侯已等候多时。山魈天生一张色彩斑斓的脸,独孤侯虽将其化作了戏曲脸谱,细看还是能发现这就是皮肤本身的色彩,拿多少水都是褪不去的。然而,此时那雪白的额头竟布满了汗珠,就连眼神都透露着慌张,全然不见往日从容。
独孤侯可是管理大雪山小妖数百年的大妖,寻常人定然无法让他受惊至此,白辰见状就知是水月山庄那里出了变故,连忙上前问:“怎么了?可是在月停云身边发现了什么?”
“王,月停云与月星石聊得很不愉快,最后隐藏行踪去了戏班后台。”
山魈的隐匿之法当真一绝,以月星石的散仙修为都不曾发现他正暗中窥看,一席谈话都落进了独孤侯的耳朵里。这种人族纷争自不会让大妖受惊,独孤侯如今慌张只是因为他又跟踪月停云到了戏班之外。
这个行踪让白辰觉出了问题,立刻追问:“她去那里做什么?可曾见过什么人?”
“我一靠近那地方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那是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顶级掠食者捕猎的可怕预感。我不敢再跟上去,只能先来向王禀告消息。”
越是强大的妖族感知越灵敏,就像兔子嗅到狼留下的气味就知道有危险,独孤侯到了戏班门外就汗毛倒竖,他以普通血脉在人族修士和上位大妖的双重压迫下存活至今,靠的就是这份远胜其他妖族的直觉。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后台中定然有一只闻所未闻的可怕大妖,论危险程度竟还要胜过九尾白狐。
以独孤侯道行遇上散仙都有一搏之力,白辰没想到这样一个戏班竟还会有令他如此恐惧的存在,顿时就关注起来那地方,“以你的道行都会惧怕,这后台到底藏着什么?”
不论是什么,反正不是能光明正大出现在玄门宴席上的东西。李无名到底艺高人胆大,这便松了松右手绷带,只道:“带路,我去会会这让你害怕的顶级掠食者。”
白辰已发现端倪,然而此时那妖狐已不再戏班之中,他就在不远处的梅林。妖狐身子很轻,寻了园中最大的一株梅树便懒懒躺在枝头,分明是成年男子的体型,却由始至终都未压弯一点枝梢。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风景,只不过是通往玄门小亭的必经之地而已。待一朵红梅承载不住积雪落下石径,他等的人终是来了,那是一名相貌普通的玄门弟子,行走于今日的别院定然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然而,就在其没入梅林之时,身前竟如水面一般泛起了丝丝波纹,眨眼间面容服饰就发生了变化,朗目星眸白衣如雪,竟与步天歌一模一样。
这明显与普通障眼法不是一个级别的法术,他的真气竟也与玄门弟子别无二致,只怕就算是步天歌本人来到他面前也会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来人做了变化就欲向前走,那方向是玄门休息的小亭,如今亭中只有今日款冬宴的主角——步凌云。
然而,刚走了一步,树上的狐妖便悠悠一叹,“我与年生下后裔只为夺取她的变化神通,怎么你们这些子孙连她遮遮掩掩的臭毛病也学了去。你混了人族血脉不曾继承年的丑陋面容,用不着跟你父亲一样整日顶着别人的脸过活。”
这话听着来人倒是和传说中的年兽有关,好像还是狐妖的子孙。奇怪的是这子孙对狐妖却没有丝毫敬意,反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不该出现在白辰面前,就因为你的冒然举动,他已经开始试探我们的存在。”
原来这狐妖就是东陵城出现于白辰面前的神秘白衣人,只是他的举动似乎完全在组织预料之外。而他面对这指责却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只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撩拨着垂落在眼前的梅花,有些怀念道:“他身上有白危月的味道,我许久没闻过了,想要再闻一次。”
此言却只摘来子孙不屑一笑,“你这些年从未停止制造后裔,若是白剑仙知道了,怕是再剥一百次皮也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