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府明面上不能牵扯进江南纷争,白辰自然不会与秋小寒同行。他命沉醉与云侧化形成自己和李无名的模样带着马车慢慢返程, 自己则是当夜便和李无名御剑而去,对谁都不曾透露踪迹。
此行白辰极为保密,沉醉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此时透过马车窗户看着来往街道,再看一眼没心没肺啃着鸡腿的前任狐王,只能担忧道:“祖师打个招呼就走了,你我两个能瞒过天道盟的眼睛吗?”
唉,他扮祖师自是得心应手,可这惫懒玄狐连姑爷风采之万一都没有,真的不会被识破吗?
这份担忧明显没有传达给云侧,化成李无名模样的八尾玄狐仍是专注于眼前的烧鸡,只随意道:“你放心,咱们狐妖的化形之术没几个修士能看破。”
狐妖本就擅长化形,他们又怎日待在马车里不露面,被识破的可能性确实不大,然而沉醉还是闷闷不乐,“可是整天闷在马车里无聊啊!步天歌那混蛋整天闭关,万宝堂的拍卖会也延期,好不容易来趟邻安就这样回去了,真没劲!”
他这份忧郁气质倒和往日的白辰颇为一致,虽是闷出来的忧郁,用来糊弄陌生人也完全够了。云侧清楚记得曾经小师叔脸上有傲气也有不忿,唯独不见清郁之气。这次复活之后白辰安静了下来,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变得更像一个合格的妖王,只是越来越不像自己。
小师叔再也不教训他了,可他却开始怀念被发怒的九尾白狐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些日子。
到底是老了啊……
难得服老一回的八尾玄狐轻声叹息,对后辈只道:“你就趁现在好好闲一闲吧,咱们回去后有的是架打。”
年轻的六尾赤狐未曾经历真正的厮杀,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仍是满不在乎地看着窗外景色,“祖师这样厉害,姑爷又那么威风,我才不信有妖敢反叛。”
“你不懂,小师叔现在要做的事动摇了大妖根本,他们不会再退了。”
云侧很少这样正经,沉醉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那糊涂前辈果然还在撕着烧鸡,着实不是什么谈正事的模样。他只喜欢漂亮优雅的狐狸,着实不想搭理这前辈,只能在心里嘀咕着——可是,我们不就是大妖吗?
云侧没有理会年轻赤狐的疑惑,只是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烧鸡。一想到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他便决定回程路上多买一只,虽然解决了遗憾,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罢了,为了小师叔能再骂我一次,有些遗产得去领了。
妖族车队各有心事,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却是一片冬去之后的蓬勃生机。今年的江南没有雪,越靠南的地界便越暖和,还是一月便已遍地新芽。
李无名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身白衣,又在邻安铁匠铺买了柄除了帅一无是处的银剑,易容更是简单,只是将驻颜年纪往下调了几岁,眉目间再稍作修饰便权当成了另一个人。这是他还被唤作李九州时的模样,意气风发满是志气,仅凭气质就与现在游手好闲的李无名截然不同,自然不需要更多伪装。
与白辰出行似乎让他心情极好,剑光眨眼间踏破万千流云,他只爽朗一笑,“师弟,久不出山,这江南风景如何?”
妖族更改化形远比修士简单,白辰此行只化作相貌普通的白衣少年,只可惜身边站着这么个同伙任他多么平凡也少不了被人注目了。剑君弟子的身份不过是掩护,李无名倒挺入戏。唉,他这道侣别的都好,就是癖好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在床上会不会还有什么怪癖……
白辰不会人族功法,为防泄露妖气只能由李无名带着飞行,此时他搂着男人的妖,将脸靠在这“师兄”背上,李无名飞舞的黑发时不时滑过他的眉梢,周围除了气流声不闻任何嘈杂。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来江南行侠仗义的少年侠士,没有任何压力,也没有两族纠纷,只需凭本事踏歌长行仗剑天涯。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便解甲归田,改回李无忧这个名字,拿着村里最好的剑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游侠。——这是李九州在生日宴上对兄长许下的唯一愿望,辗转多年,未想竟在今日实现了。
白辰虽不知他内心的万千感慨,却能察觉到身前人心情不错,到底还是配合着问道:“师……师兄,一路上所有城镇都有一座高塔,那是做什么的?”
他从未叫过谁师兄,这称呼还有些拗口,李无名见状却得了趣,“江南多雨水,那些塔是风水师观测天气所用,只要登塔问天,一周晴雨都可准确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