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起养病,林慧颜看向她的左小腿,穿着宽松的运动长裤,什么也看不到。
“好,是下午第一堂课讲吗?”
“……嗯,第一堂讲。”楼以璇靠着办公桌,扣进桌沿的指尖都掐白了。
不是紧张的,是怄的。
文化课班主任来听她的美术课干嘛啊?
班里的猴子们见了不得大做文章?恐怕还会越传越玄乎。
她正懊恼着要不要牺牲下,中午给林慧颜讲了算了,不料林慧颜忽然迈步走近,离她半步才停下。
“楼老师晚上有约吗?”
“嗯?”楼以璇这下是紧张得抠桌子了,但她身后抵着桌子,退无可退,“晚上晚自习……”
“我是说晚饭的时间,楼老师有空吗?”
“……”楼以璇满脑子满嘴都是“没有”,可她被点了哑穴似的就是说不出来。
见状的林慧颜则勾起嘴角,犹如一名捕获到猎物的猎人,意满志得。
“以后每周四的晚上,我都……”
“林老师!”楼以璇却不留情面地扬声打断并拒绝了她,“很抱歉我没有时间,即便有时间我也不想。”
不想单独和你吃晚饭,不想每周四和你吃晚饭。
林慧颜还是如此。
总在事情过了很久之后才来旧事重提,总在她心灰意冷了之后才来哄一哄。
这不是逗猫逗狗是什么?
她是愿意守着林慧颜,但她想做的是浇水施肥的种花人,而不是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看门狗。
在林慧颜面前,她可以无限地放低姿态,但绝不会抛弃自尊。
“林老师,我一直都很尊重你,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可能受我们曾经的师生关系影响,让你很难适应我们是平等的同事关系,也很难给我平等的尊重。我不说,不代表我不计较。”
“我没杜老师那么宽量能忍,我心眼儿其实很小,过去的很多事也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不认为如今的我、和你,是可以在每周四的晚上都一起吃晚饭的关系。”
两人互不相让般地对视着,楼以璇情绪上头,渐渐感到焦虑、不耐,跟温泉度假村那夜的烦躁感很像。
于是在事态变得复杂前,她低头闭了闭眼,左手拨弄着右腕上的串珠,告诫自己冷静。
“我让你很烦,是吗?”林慧颜的声音透着悲切。
因为楼以璇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小动作,都在昭示着对她的厌烦。
原来被楼以璇厌烦,是这种感觉。
渐斜的阳光从窗户落入安静的办公室,给窗框和椅子都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听到林慧颜的问话后,楼以璇明显一怔,手上动作停顿,缓缓抬起头,眼神与林慧颜相碰。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那笑里结了一层霜,冷得让林慧颜心颤。
“好巧,这句话,我早前也有好几次想问林老师。”
多早呢?
在林慧颜送她回民宿,却只肯站在门外看一眼的时候。
在她被杜禾敏推到林慧颜门前,“吓”得林慧颜连门都不敢开了的时候。
在林慧颜质问,明知过敏还喝酒,这就是你说的“懂分寸”的时候。
在被林慧颜教训说,你惯用的那些小孩子伎俩也不要再用在我的身上的时候。
……
林慧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拽着,沉沉坠入无底深渊。
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往日里楼以璇眼中的热情与眷恋,如同一部没有暂停键的电影般,帧帧闪现。
那时的楼以璇,眼底闪耀着春日暖阳的光,能为她驱散一切阴霾。
那时的楼以璇,总爱悄悄地看她、靠近她,再偷偷牵她的手、挽她的臂、抓她的衣服,会对她撒娇,笑得像个孩童。
可而今……
那双看向她的眼眸中只余烈火燃尽后的灰烬。
“我没有烦过你。”
“是么?可我的答案跟你不一样。”
楼以璇说完别过脸去,声音也低了几分,像是在躲避,又像是在隐忍。
而与她半步之距的人却在这一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
毫无预兆地,楼以璇又被林慧颜吻了,强吻。
林慧颜左手压在楼以璇身侧的桌面,右手压在楼以璇的后脑,以一种强盛的威压之势,猛然勾卷对方的唇舌。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地第一次主动亲吻了楼以璇的唇瓣,第一次主动撬开了楼以璇的牙关,第一次主动缠上了楼以璇的舌头。
然而楼以璇却像一头被触怒的野兽,反应过来后,一口咬在林慧颜的唇上,力度大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