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姨娘恨毒了孟姨娘,日日巴望着将她打落尘埃,扯下她的画皮,露出她肮脏的本来面目,还有她那个女儿说是老爷的,可一个表子,虽从了良,偏住在外头,老爷又三天去两天不去的,哪个知道是谁的种,就这种贱人的后代也配进宫吗?卫姨娘恨得久了,今儿忽然在花园里瞧见余姨娘恍恍惚惚地模样,一时兴起上前搭了几句话,便探知孟姨娘这个贱人舍了个杂种女儿求富贵,完了怕膝下荒凉又要抢别人的女儿,就做个义愤填膺地模样道:“若是有人要抢我的孩子,便是拼了我这条命去,也不能使她如愿!”余姨娘正是气昏头的时候,果然听了进去,转头去寻孟姨娘了。
只是卫姨娘也没想着,余姨娘竟会死了,起先卫姨娘对余姨娘还有几分愧疚,等她打听着马氏去处置孟姨娘了,喜心翻倒,哪里还记得余姨娘死得屈,故意在路上拦着彩云:“老爷不在书房呢,你又怎么寻得到他,便是你寻到老爷了,只怕也晚了。倒不如去寻三姑娘,老爷太太如今把三姑娘看得比二姑娘更重哩,有三姑娘求情,你们姨娘自然就没事了。”彩云不过是在外头当差的小丫头,哪里知道卫姨娘是要使玉娘同马氏,谢逢春等破脸,果然去寻了玉娘。
卫姨娘做完了那些,只在自己房中呆着,等着听孟姨娘的下场,又想知道玉娘见亲娘没了下场,会如何同谢逢春和马氏闹腾,不想孟姨娘竟衣裳鲜亮地走了来,还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顿时气急攻心。
卫姨娘恨到极处时,一口气转不上来,拿帕子堵着嘴,直咳得双泪交流。沉香见她咳得厉害,忙取了平喘的丸药来用水化开,服侍着卫姨娘喝了下去,转头就见孟姨娘仿佛回到自己房中一般挑拣着这脂粉首饰,不住口地贬低,顿时不满。她倒是个忠心的,就道:“姨娘一般也有自己的屋子,鲜亮衣裳首饰都放不下呢,倒瞧得上我们姨娘这些东西。”
孟姨娘手上正拿着一支簪子,听着沉香说话,呵呵了声,她叫马氏勒伤了喉咙,发声黯哑,这呵呵一笑,似毛刺刮着,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第30章 委屈
孟姨娘自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不知道是谁害她也就罢了,知道了卫姨娘有干系,虽答应了玉娘不生事的,也不肯轻易罢休,呵呵笑了两声:“好丫头,难为你忠心呢,你姨娘这样柔弱,你就该多劝劝她,叫她好生歇着,别费一些心思才好。思虑太重了,与将养身子不利。”
这话意有所指,卫姨娘是个心虚的,强笑道:“她是个好的,知道劝着我多歇息。孟妹妹要是没旁的事,姐姐就不留你了,免得妹妹过上了病气,倒是我的不是了。”孟姨娘不理卫姨娘,纤手摸了摸咽喉,皱眉道:“你这个丫头,我才夸了你懂事,这会子就这么没眼色,瞧着我来了这许久,也不知道倒杯茶我喝哩。”
沉香瞧了卫姨娘眼,见卫姨娘点了头,这才走去倒了茶来,孟姨娘接了,喝了两口,又道:“卫姐姐,我那房子才死了人,可是晦气得很,又要休整,又要请和尚超度,怕是十天半月得也不得空呢,我在哪里如何住得?倒是姐姐这边清静,我且在姐姐这里躲躲,待得那边收拾得了,再回去。姐姐放心,我也不白住姐姐的。我正伤了嗓子,太太要给我请个大夫瞧瞧,索性趁便也给姐姐瞧瞧,这咳嗽长年累月地,也伤精神呢。”
孟姨娘有把好嗓子,说起话来珠滚玉盘一般,这会子嘶哑着也动听不起来,更何况说的话,字字句句戳在卫姨娘痛处,格外刺耳。卫姨娘抖着手道:“我这里有太太配的丸药,吃着呢,不好换方子的。我又咳嗽着,妹妹住这里怕是不大妥当,一是别过了病气去,二是妹妹要没做什么亏心事,哪里住不得呢?”
这话的意思竟是不信余姨娘之死同孟姨娘无关,不过是谢逢春偏宠孟姨娘,替她遮盖了。所以孟姨娘一拍手:“哈哈。姐姐这话说得很是呢,没做亏心事,哪里住不得?左右不是我害得人,还能跟了我来这里吗?姐姐你说可是不是呢?”
卫姨娘又是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咳嗽,这次却是咳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只是喘气。孟姨娘似打定了主意一般,又指使着沉香给她找干净被褥,又喊卫姨娘门外的小丫头锦儿去叫彩云来服侍她:“虽说彩霞才是一等的,可我寄住在姐姐这里,说不得只好委屈些,用个二等的,有人打水收拾衣裳也就罢了。”
听着孟姨娘要叫彩云来,卫姨娘哪里坐得住,实在她是个没多少准主意的,要不然也不能使彩云去叫玉娘了,忙道:“罢了,我病得厉害,离不得沉香。妹妹倒不如叫了彩霞来,也好值夜。倒是外头那些粗使活计,搭一把手,也就罢了。”
孟姨娘同玉娘虽疑心是卫姨娘捣的鬼,倒是没把握的,所以孟姨娘亲身过来试探一番,直说说起彩云,见卫姨娘急着推脱,知道便是余姨娘的事同她没干系,将玉娘推在风口浪尖的,必然是卫姨娘了。
我不犯人而人犯我,孟姨娘当时就有些恼了,好在总记得玉娘的话,谢逢春原是对她们母女心怀愧疚,是以在这当口不好再生事,物极必反,再有纷争,谢逢春必然认为她们母女不大安分。失了谢逢春欢心,日后马氏为难起她一个小妾来,当真是轻而易举。
所以孟姨娘竟是忍耐住了,依了卫姨娘的话,叫了彩霞过来服侍。因她的屋子才死了人,晦气,谢逢春又可怜她险些丧命,索性将屋子重又整饬了回,又请了大宝寺的和尚来念了七日地藏经超度,前前后后总有二十来日,直至玉娘启程往州府去还没折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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