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车的车帘一动,露出半张素脸来,脂粉不施,秋波如剪,仿佛漫不经心地从赵腾身上一掠,唇边便浮起一丝笑容来,樱唇微动,赵腾看得清清楚楚,阿嫮说得是:“是我。”
阿嫮怕是什么都知道了,是以尽职尽责地扮个宠妃,好借乾元帝的手,来报她的海样深仇。赵腾握着马缰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紧,他胯下的四蹄乌轻嘶一声,原地站住了,珠帘又垂了下来,将阿嫮挡在了里面。
若说赵腾麾下一万五千神武营是乾元帝近卫,那么西山大营驻扎的五万人马,由冠军大将军乌承泽领军,专职拱卫京畿,京都有变,由西山大营发兵,可朝发而夕至,勤王护驾,同神武营一起,为乾元帝左右亲卫营。
当年沈如兰也曾任过西山大营指挥,是以玉娘从车驾上下来,看见西山大营的军士乌压压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山呼海啸般地喊万岁,虽强自忍耐,脸上还是瞬间就白了,就是进得乾元帝的大帐中,脸上还是一片雪色。
乾元帝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以为她年幼胆怯,叫军士们吓着了,就道:“莫怕,军士们粗豪些也是有的。”玉娘勉强笑道:“妾胆怯,圣上勿怪。”乾元帝将她的手拉了拉,只觉得触手冰冷,手心水漉漉地有汗,显见得怕得很了,倒也怜惜,揽在怀中道:“好了,好了,你是朕的才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你,你若真怕,只管呆在帐中。”玉娘徐徐吐出一口气,又依着乾元帝的肩道:“是,妾在帐中等圣上。”乾元帝素喜玉娘乖觉,就在她耳边笑道:“朕不来玉娘这里,还能去哪里?”说完松开手臂,又抬手在玉娘的香腮上摸了摸,吩咐道,“好好伺候你们才人。”这才转身出去。
待得乾元帝召见完乌承泽并西山营中诸将领,回在寝帐时,玉娘才沐浴完毕,还不及梳妆,只穿着件松香色妆花锦长袍,几可委地的长发只用一根丝带松松地系着,愈发显得脸若芙蓉,眼含春水,唇似施朱,体态风流,见着乾元帝进来,盈盈向前见礼。乾元帝一把握着她双手,将她拖了起来,将她上下细看了,见她衣裳穿得极少,长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衣带子也没系紧,襟口微微地松着,露出酥胸上一抹葱绿来,更称得肌肤皓白如雪,晶莹如玉,所幸寝帐中生得几个大火盆,倒也不冷。
乾元帝召见将军,又开了席。从来军营中开席,没得精致小菜,都是大碗酒大口肉,乾元帝宴请将领自少不得有将领敬酒,乾元帝推不过,也就多喝两碗,回帐见得玉娘这个模样,哪里还禁得住,一把将玉娘横抱起来,几步走到榻前,才将人放下,就将系着袍子的衣带一抽,长袍立时松散开来。
玉娘舒展一双玉臂将乾元帝搂住,乾元帝只觉得玉娘今儿与往日不大一样,颇肯迎接,自是格外有兴,一时可谓“柳弱不胜春,花瘦愁风雨,无奈游蜂兴狂,没个遮拦处。弱体难拘,芳情欲倦,一任东风摇曳,双腕渐疏慵。”好容易雨收云住,乾元帝心满意足地将玉娘拢在怀中,又扯过锦被将两个都盖住了,这才暝目睡去,他瞬间香梦沉酣,只没瞧见玉娘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寝账外一勾如月,乾元帝的寝帐门前,赵腾红袍黑甲,扶剑而立。乾元帝寝帐虽深阔,奈何赵腾自小练武,耳力远胜常人,还是听见了寝帐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几声娇吟。赵腾虽还是童身,到底也是二十多岁的人,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顿时如口含黄连一般。
第65章 心思
到得次日,乾元帝起身时看玉娘云护香封玉山倾倒,依旧睡着,脸儿粉红菲菲得十分动人,便又在榻边鉴赏了一回,不忍吵醒她,就同玉娘带了出来的秀云,秀琴讲:“由着你们才人睡,不许吵她。若是你们才人要出去走走,好生跟着,只在寝帐周围,不许走远了。”方才起身,太监宫女们涌上来服侍着乾元帝沐浴更衣,这才传了早膳。
乾元帝用过早膳,又折回榻边,恰好玉娘翻了个身,一条春藕也似的玉臂从锦被里伸出来。乾元帝不由笑道:“淘气孩子,睡觉也不老实。”亲自动手替玉娘掖好了被子,又叫了个宫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出去,直看得在帐中服侍的诸人目瞪口呆。倒是椒房殿里跟着玉娘过来的几个倒还习惯,也免不了嘴角噙笑,才人如此得圣上怜爱,他们这些奴婢们的前程自然也好,哪能不得意。
玉娘这一睡直至午时才醒,朦朦胧胧地张开眼,只觉得浑身酸软,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略定了定神,才醒过神来。能进乾元帝寝帐服侍的自是乾元帝平日用得上的人,等闲妃嫔不在他们眼中,这会子看着乾元帝待这个谢才人格外不同,便是高贵妃当年,也不曾得乾元帝如此青眼过,知道这个谢才人是有大前程的,见她醒来,也都殷勤起来。玉娘哪里肯要他们服侍,一个不留神,就好有轻狂的考语了,就捂着锦被坐在牀上,只说不敢逾距使唤乾元帝身边的人,众人这才退下。
秀云秀琴两个过来,扶玉娘起来,这一起身便露出秀肩雪脯上点点胭脂红痕,秀云等红着脸抿了嘴笑,服侍着玉娘穿了亵衣,又传了药汤,浸泡了回,这才梳妆。秀云见玉娘装扮停当,因问:“才人要传膳吗?”玉娘瞧了瞧镜中自己柳眉晕染,秋水含羞,粉腮透出些红晕,顿时心烦,随手就将镜子倒扣在妆台上,静静吸了几口气,这才轻颦着黛眉道:“我不饿,这里有些气闷,想出去走走。”却是抬眼看着乾元帝留下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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