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脸上顿时红得如滴血一般,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原是玉娘以为自己立足不稳,不敢有孕,不想乾元帝倒是有些心急。
乾元帝见她这样,只以为她害羞,就把头低下去吻在她的唇上,只道:“你乖乖地给朕生个皇子,朕疼你。”玉娘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成了个拳。
又说一日玉娘从李皇后处请安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裳,就听着小太监进来回说,说是有个小宫女跪在外头,说是掖庭的周采女求见昭美人。掖庭里只有一个姓周的采女,那便是周蘅。要说自打玉娘承宠以来,莫说未见过周蘅,便是连着她消息也没听过,一时听她遣人求见。一小小采女哪里指使得动人,且肯跪在外头,不由就皱了眉头,转脸向珊瑚道:“你去问问什么事。”
珊瑚领命,走到殿外,果然见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梳着双低髻,长长的脸儿,眼睛倒是又大又圆,看着珊瑚出去,忙把头低了下去。珊瑚因走下台阶道:“你在哪里当差?”那小宫女圆圆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回道:“回姐姐的话,奴婢采萍,是在掖庭外头扫地的。”珊瑚见她眼神灵动,心上就不太喜欢,只淡淡道:“你们管事是哪个?如何叫你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宫娥们没领着上司的吩咐,也是不好在宫中乱走的。采萍忙道:“奴婢也不敢冒犯美人,只是周采女自打入宫,就与家中音信断绝,甚为想念。可周采女无召出不得掖庭,所以看奴婢这回要出来,请奴婢到美人跟前替她说句话,求美人看在与周采女从前一同入宫的份上,行个方便,替采女捎一回信。”采萍说这些话时,依旧跪在合欢殿前的石路上,往来走过的人,只以为这个小宫女哪里得罪了昭美人,叫在这里罚跪,不免对她多瞧了几眼。
珊瑚为人虽不十分机敏,到底也在宫中数年,这些诀窍还是明白的,见采萍这样跪着,知道不知道的,都要说昭美人得志猖狂,故意为难人,所以将冷脸一拉:“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你不跪就不能说话了?还是要人以为我们美人苛待了你?”
第70章 周蘅
若是寻常宫女,叫个有些身份的大宫女这样训斥几句,早该站起身来了,那采萍却是做个惶惶模样道:“姐姐勿恼,奴婢不敢。只是周采女与奴婢有旧,她的嘱托,奴婢必定要完成的,奴婢这就起来。”说了倒是磕了个头下去,这才站起身来,又张了圆圆的大眼睛同珊瑚道:“姐姐叫奴婢起来,可是答应了奴婢?”
珊瑚叫这个采萍气得仰倒,正要训斥,就听着身后秀琴道:“美人说叫她进去回话。”只得答应一声,又同采萍道:“见着昭美人,规矩些。咱们美人柔弱,可经不得你这样蝎蝎螯螯的。”
采萍听说,脸上就是一笑,脆生生地答应了。珊瑚瞧着她模样直皱眉,奈何玉娘已开了口,只得领着采萍到了合欢殿正殿,令她在外头等着,自己先进去禀告。玉娘已换了衣裳,连发髻都拆了,松松挽着懒梳妆,只插着一支一尺多长的连纹如意珊瑚簪子,通体赤红,如碧血又似烈火,耳上坠着指肚大的珊瑚珠子,愈发显得粉面桃腮,吹弹欲破。
玉娘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见着珊瑚进来,懒洋洋地微微抬头:“人呢?”珊瑚轻声回道:“在外头等着呢。”玉娘便叹息道:“想来也是我粗心了,只晓得自家如今日子好过,倒把一块儿进宫的情谊忘得干干净净,倒要她请托了旁人来求我,叫她进来罢。”不知唆使采萍来的是哪个,手段倒是不错呢,打着周蘅的幌子赤果裸地在外磕头,若是不叫她进来,明儿自家得志猖狂的话便能传遍未央宫上下了。她虽知乾元帝这会子未必能计较到这里,可保不齐会在他心里种下钉子,日后发作起来,倒难收场,不如宣了来一见,未必探听不出虚实。
采萍领了吩咐小心谨慎地踏进了合欢殿正殿,四下瞟了眼,见器列周鼎,帘开明珠,正中坐个美人,身着湘妃色对襟罗衫,下系艾绿色妆花罗裙,除着发髻上那支珊瑚簪子,周身都是极浅淡颜色,脸上也是一丝脂粉颜色也没有,浅淡梳妆,格外娇柔,正是那位宠擅六宫的昭美人。采萍定一定神,想着来时那人吩咐的话,双膝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口称:“奴婢给昭美人磕头请安。”她原以为以这位昭美人一贯来的温婉和气,必然早早地吩咐了她免礼,不想待得她结结实实地磕完三个头,才听着昭美人道:“免礼,秀云,去扶她起来,我有几句话问她。”
秀云答应了,走到采萍身边,扶着她的双手将她拉了起来,拉了她的手笑道:“你别怕,我们美人最是和气不过,从来连重话也不曾说过我们呢。”说了这些话才放开手,回到玉娘身边站好。
玉娘这才将采萍上下打量了回,微微侧首道:“你说是替周蘅传话来的?你是几时到掖庭的?我象是没见过你。”采萍心上跳了几跳,脸上现出一丝笑模样来回道:“美人许是没留意呢,美人在掖庭时,奴婢就在掖庭前洒扫的。美人那时同朱庶人一个屋子,朱庶人待着美人不甚和气,掖庭的姐妹们都悄悄地说,朱庶人是欺着美人好性罢了,倒是周采女,快人快语地肯打抱不平。”
玉娘听了便是一笑:“原来是我好性儿。”采萍听着玉娘声口不对,大着胆子向她飞快地瞟了眼,见她双眼弯弯地仿佛要滴出水,娇媚横溢,不由自主地心上一跳,一时竟忘了接口。玉娘仿佛也不等她说话,只缓缓地道:“从前的事还说它做甚?朱庶人关在暴室,我也没去看过,你可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采萍没想着玉娘竟绝口不提周蘅,反拿着朱庶人说话,一时也不知该不该顺着玉娘的话接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