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妃看着高贵妃退下,知道此事已尘埃落定,也过来告退,李皇后全不把陈淑妃放在心上,一面摆了手令她自去,脸上现出笑容来同黄女官道:“阿宁呢?抱来我瞧瞧。”陈淑妃退出的脚步略略停了停,这才走了出去。
今日这出戏,陈淑妃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惊心动魄,回在承明殿见着景和在,挥退了殿中服侍的人,讲景淳是如何叫人发现的都说了景和知道。
那只黑猫才现身时,陈淑妃是借着猫动过手脚的,自然惊心,待得看着那猫伤了人之后窜出去,手脚更有些发冷,只怕是玉娘亦或高贵妃知道了前回是自己动的手脚,趁着这时要报仇,不想后头竟引出了景淳与那小太监的事来。陈淑妃到那时才明白,这番手脚是冲着景淳去的。
陈淑妃又将李皇后如何将人带回椒房殿,如何问话的,便是那绿竹说的话,也细细说了,又叹道:“这回子再看,真是叫人后怕。”
景和轻声道:“以儿子看来,在这未央宫中李皇后绝不能有这手笔,高贵妃更不能害了自家儿子,十之七八是合欢殿的昭婕妤出的手了。”
昭婕妤用黑猫,正是借着上回的手脚,虽当时搜到了只死猫,可这回又出现了只黑猫。相似的黑猫,谁敢说上回搜到的那只死猫便是扑了昭婕妤的那只,而不是这回这只?自然是要捉的,何况当时高贵妃又在,她是为此吃了冤枉的,更不能放过那只畜生去,这才能调动这许多宫娥太监,便使得景淳这事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二则,只怕也是为着洗脱嫌疑罢。虽逼得乾元帝不得不将景淳发落,可兹事体大,乾元帝哪里有不往下查的理。有黑猫在这里,只怕乾元帝第一个就将昭婕妤给摘了出去,谁叫当时叫黑猫扑得险些儿小产的人是她呢。
而绿竹叫太监们发现时他做的那事与在皇后跟前说的话,都是故意与景淳为难,尤其是在皇后跟前说的那些话,真真是算准了景淳的性子,知道他必然暴怒伤人。那绿竹分明是不知何时叫昭婕妤用手段收服了,竟是连性命也能豁出去不要。
景和微微笑道:“母妃在椒房殿时,昭婕妤从殿前经过,仿佛知道自己得手了,自顾一笑,真可说是明媚婉转,怨不得父皇疼她。”好一个蛇蝎美人,她那孩子还没落地,男女都不知道竟就先出了手,一击致命,只是这番手脚,铺局甚大,昭婕妤一人之力绝难完成,只怕她在未央宫中另有帮手。
第115章 打压
昭婕妤进宫尚不足两年,承宠更是才一年有余,竟能使得人与她卖命,这一出戏不知背后用了多少心机手段,外头却是鸦雀不闻。更棘手的是,乾元帝偏宠她,如今已到了六宫虚设的地步,再过得几年,恐怕这未央宫再也容不下旁人。景和能想明白的,陈淑妃在后宫十数年浸淫又如何不知道,母子两个互看了眼,都觉得心上沉重。
又说乾元帝从椒房殿出来,也不上舆,只在当地站着,脸上发红,显见得是气着了,昌盛一旁看着,过来将乾元帝扶住轻声道:“圣上,圣上。”乾元帝按了按额角,上了肩舆道:“合欢殿。”昌盛喏了声,吩咐下去,乾元帝仪仗起驾,逶迤行了会,乾元帝忽然跺了跺脚,扶舆随行的昌盛忙道:“住轿。”又凑过去道,“圣上有什么吩咐?”
乾元帝出椒房殿时觉得额角突突直跳,这会子更是头痛欲裂,顾虑着玉娘素来娇弱,身孕又到了要紧的时候,操心不得,不忍惊动,便改了主意:“去温室殿,宣侍御医。”昌盛见乾元帝脸上红赤,额角有汗,一面宣下旨意,移驾温室殿,又急令人去宣御医往温室殿候驾。
銮驾到了温室殿,昌盛与如意两个过来将乾元帝扶进温室殿,侍御医孙三阳早跪在殿中候驾,待得乾元帝坐定,叩首问安,乾元帝道:“不必虚礼,你且在一旁候着。”赵腾到得温室殿,解剑进殿,在案前跪了:“臣赵腾,参见圣上。”乾元帝抬眼瞧了瞧赵腾:“今日的事赵卿知道了?”
赵腾略略迟疑,还是点了点头,乾元帝将身子靠向椅背,轻声道:“叫陈奉将人交给你,你给朕查。”
乾元帝发落景淳,倒不是为着景淳有龙阳之好,而是景淳性子暴戾悖逆,当着嫡母的面儿打杀人,可见他心上无有君父,只怕是早将自己看做了太子,这才是乾元帝不能忍的。
赵腾领着神武营,前回的黑猫也是他率人查的,只捞出两人一猫三具尸体,线索便断了,再查不下去。这回的黑猫,分明是有人借着上回未了的事来,好引出景淳的隐秘来,用心这般良苦,所谋非小。这样一个人在宫里,可说是芒刺在背,谁也不晓得他下一步能干出什么来,乾元帝如何肯放过。是以他虽发落了景淳,却没将当时撞破景淳与绿竹私情的十数个宫娥太监打杀,正是要从这些人口中问出线索。赵腾领旨,回身退出温室殿,随后走了趟掖庭,提了人犯就出宫去了。
乾元帝这才道:“朕头痛得厉害,你来诊个脉。”孙三阳叩首领旨,膝行上去,左手请右脉,右手请左脉,诊了片刻,又请罪道:“臣请圣上伸一伸龙舌。”乾元帝张了口,孙三阳举目看了看,又把头低下,叩问:“圣上这是七情至伤,怒为肝之志,怒则气上,大怒可致肝失疏泄,气机不畅,肝气上逆,血随气升,气血并走于上,故致头晕,头痛,面红目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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