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怎样?”
“更重要的是,杨束被公然行刺至死这事,还极可能成为他们手里的又一盆脏水“利器”,直接泼在他们早就想干掉的对手身上,比如说——”
夏琰扫了眼马车侧面静默坐着的裴瑄,“比如说现在本就已经岌岌可危却依旧不屑与葛淮为伍的裴府,再比如目前唯一还能让他们忌惮些、却也同样风雨飘摇得只剩下祁琰绒和祁琰苍的祁府。”
“总而言之,杨束今日若真被你当头射杀,那因你今日之事而即将枉死的人会数不清有多少,而且他们枉死的理由,也全都只会是被诬陷为与你有关。”
说到这,夏琰放慢了声音,放下手里的茶杯,盯着杨御一字一句道:“而被平白诬陷含冤而死的感觉…这种死法的痛苦,相信你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杨御被绑着的手握得死紧,他今日只是想报仇而已,杨束被这么公然吊在城墙上当靶子的机会实在难得,他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想让这么多年过去却依旧无法得到洗冤清白的亲人冤魂们,在仇人的祭奠下安息…
这股滔天的恨意在他心底发酵了实在太久,几乎已成执念,所以一看到杨束,他根本就没法再顾及太多。
可此时被迫听着这个女人的话,一字一句间皆描绘的他今日不管不顾的后果…想到那些本就已经活的极为不容易的穷苦平民们,可能还会因他之过遭受同样的灭顶之灾…杨御原本被仇怨愤怒填满的心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是真恨极了杨束,但想到当年父母小妹冤死的悲痛绝望…他也实在无法让自己成为那些无辜百姓含冤而死的原因…否则他和杨束这些畜牲之流还有什么区别?!
可若不能暗杀…他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阶下囚,又该如何报仇…
杨御身上的怒怨散了,他不再动弹的垂下眸,手臂上鼓起的一根根青筋却昭示着他极为不平静的内心。
夏琰盯着一动不动的杨御,见他眸底各种复杂情绪频闪,又出声道:
“不过,要杀杨束,也不是没有万全的办法。”
杨御瞬间抬起头,死死盯着她:
“怎么做!”
夏琰抿了口茶水,语气十分淡然:“很简单,只要把杨束和他背后的靠山一起都拔出了就好。”
车内静止了一瞬。
似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句话中静止了一下。
杨御盯着她,在确定她没有说笑后,神色渐渐转深。
马车侧面垂眸坐着的裴瑄,握着茶盏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
他很想抬眸看看这个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是怎么用这种淡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又是用什么表情说着想杀葛淮之流…可他今日已因她露出了太多异样,此时不能再…
夏琰没理会二人神色,只看着杨御继续道:
“你全家冤死的真正原因,你应该也知道凶手其实远不止杨束一个吧。军械走私
这种大案,不是单单靠哪一个官员就能做成的。”
一丝痛苦在杨御眸底转瞬即逝,然后就被灼灼盯着夏琰的目光取代:
“我自然…是有想过,可我那时已是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阶下囚,能活着全靠父亲当年的旧友以命相护,没有机会也没有途径能让我做更多,我只能把仇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想着哪怕只是带走他们中的一个,也能稍微安抚亲人们的在天之灵…”
杨御这段话说的很快,说完后,他整个人有一瞬间的颓丧,却又在下一瞬忽然抬头往夏琰面前一凑,高大的身躯哪怕跪着竟然也比坐着的夏琰高出了快半个头,几乎转瞬贴就到了夏琰面前,宽阔结实的胸膛抵上了夏琰的膝盖,俊朗的脸离她极近,盯着她目光灼灼。
“你真的会杀掉杨束和他身后的葛淮之流?”
夏琰抬手止住欲上前的卫一,也不介意快和她脸贴脸的杨御,只淡然而肯定的点了点头。
“当然。”
“能,告知理由吗?”
见杨御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似在期翼,又在试探分辨她这话里的真实度,夏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脑海里的小统儿却忽然紧急提示道:【主人,记住您的人设,您现在才来几天,没有长时间潜移默化的改变,您不可以ooc啊!】
夏琰微张的唇就是一顿,继而又是一笑,然后忽然抬手捏住了杨御的下巴,在后者骤然僵硬的目光中,一边用指腹轻轻摩擦他线条俊美的刚毅下颚,一边低头加剧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呼吸交融的姿势,低声暧昧道:
“理由?太简单了,就凭本宫还想继续享受这滔天的权势富贵!享受这随手可得的美色男伶!也凭本宫和皇弟才是这夏国真正的统治者!那杨束和葛淮之流现在却碍了本宫的眼,挡了本宫的路,你说本宫还有什么理由不杀他们?”
杨御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美丽眸子,耳边是暧昧至极的话,可杨御却没在这双漂亮精致的眸底找到丝毫对色—欲的糜烂耽沉,反倒是…看到了几分隐没在瑰丽瞳眸下蠢蠢欲动的、对权势的掌控与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