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夏琰还没有登基,没有做出推翻夏国旧制革除糟粕奸佞之举,裴翎当时与她的唯一交集也只有被她强邦的那次。加上裴瑄就是因她才被逐出家门,还被折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所以裴翎那时候对夏琰的印象极差。
可见自己被折磨的大哥竟然还对这样的女人认真做事,他是真得很气很怒,甚至觉得自己大哥....简直...像个受虐狂一样。
裴翎在夏琰南下时,就以这一点与裴瑄提
过好几次,可裴瑄却每次都淡淡的不怎么回应,依旧做着夏琰吩咐给他的事。
裴翎越看越气怒,不仅与裴瑄的关系没恢复好,后面还不顾兄弟本源的单方面对裴瑄吵过好几次.....
不过...想到夏国如今的大变化模样,想到被夏琰拔除的葛淮之流,想到夏琰登基后朝廷上直接被斩首抄家的一众奸佞小人,想到..裴府如今更上一层楼的世家地位,裴翎...又有些后悔。
他心底有些自嘲,也许...他确实不如大哥许多,大哥竟在那种情况下都能看清那恶劣女人的真面目....不,也不是什么恶劣女人,能从什么都没有的长公主一路起兵挥军北上,再以雷霆之势拿下夏国帝位的女人,若真那么恶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追随....
半个月前那场宫宴里让他十分诧异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裴翎脑海里。
夏琰若真的恶劣,就绝对说不出那番话,也绝不会容忍那些男人..在宴会上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动脚..
裴翎越想越觉得自己眼光确实不如大哥。
大哥....是真得为了裴家付出了许多...
裴瑄站在夏琰身后,夏琰看不到他的神色。
她正想让裴瑄走到前来,或是直接去到裴夫人身边,却听左侧的裴相忽然抬手冷淡道:
“陛下已经给了裴家十足的奖赏,陛下此次能屈尊前来,也令裴府蓬荜生辉,不过,已不是裴家的人,陛下就不必带来了,我裴府也不会再挂念任何非本族之人。”
裴相话音一落,裴夫人就忍不住差点哭了出来,她紧紧望着站在夏琰身后始终安静无声的大儿子,眸底得心痛都快溢出来,泛白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碍于此时的情况终究没说出口。
裴翎也抬眸紧盯着裴瑄,又看向自己面色冷硬的父亲。
他垂着手紧了紧,就要起身把夏琰当初告诉他的说出来,却听坐在首位上的女人已提前他出声道:
“裴相,朕今日前来,除了带裴瑄回来看看外,也是想替裴瑄解释一下当年的事,不然,他这些年受得冤屈与苦难,连朕...都替他心疼。”
裴相眉头微动,却依旧冷着神色没说话,裴夫人通红的双眸则已祈求般得望向夏琰。
“朕知道裴瑄当年主动来找朕进了公主府后院,成为我夏琰的男宠,让您和整个裴府都深受蒙辱。”
“裴氏虽不是武将之族,但亦有文人的铮铮风骨,您认为裴瑄自甘堕落,让整个裴氏都为此蒙羞,所以不惜把曾经最喜爱的大儿子都赶出了裴氏。”
“但...”,夏琰回头看向裴瑄,见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站着。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牵到自己身前。
冰凉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夏琰不知道裴相这番话又会在这男人心底留下多少冰冷。但想到裴瑄一个多月前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的死气模样,她心底微叹,对这男人的不忍又多加了几丝。
把人拉到身边,夏琰一边捂着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想让他染上些温度,一边淡声道
“裴瑄当年之所以来公主府寻我,是有原因的,毕竟那时候夏国被葛淮之流等奸佞把控,整个国家又混乱动荡,朕当初也还处于颇为混账的年岁,确实做下了许多错事,但裴瑄...他从头到尾,也都是为了裴氏....”
听到夏琰竟然直认说自己当年“混账”,在坐的众人神色都动了几分。
夏琰坐在主位上,一边揉着裴瑄的手指,一边把他当年与这具身体做的交易全盘托出。
也把裴瑄这些年在裴氏受得难基本都说了出来。
话到一半,再也承受不住的裴夫人直接哭出了声,她无法再顾忌堂内其他人,从椅位上起身后,便上前紧紧抱住了她已经很多年没再触碰过的大儿子。
她的裴瑄...她从小最为疼爱的裴瑄....这些年过得多苦啊!
裴瑄被母亲抱住后,似僵滞了两秒,才缓缓抬起手,回抱住母亲。
裴相的脸色也已不再像最开始那么冷硬,他深深呼吸着,胸口起伏明显,握着扶手的手死紧,等裴夫人抱着裴瑄哭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猛的站起身,大步走到裴瑄面前,发怒般得大声道:
“我裴氏屹立这么多年!难道还需要你做此...自灭之事才能守住门楣?!我裴琉靖活了快五十年!难道还连自己的家族都守不住?!还需要靠牺牲自己的儿子才能保住祖宗宗祠?!”
从来都规规矩矩几乎不犯丝毫错误的裴相,终究还是红着眼,对自己错过多年的大儿子发了怒。
不过他的怒意不再是羞恨于裴瑄折辱了裴氏名声,而是包含了深深得痛惜与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