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姑姑。”吕云黛客套见礼。
兰翠离开之后,正殿内只剩下吕云黛一人。
殿内幽香阵阵,燃的是德妃最喜欢的雪中春信。
吕云黛端起手边的铜胎鎏金珐琅彩茶盏,放到鼻尖轻嗅,茶香清甜,该是用蜜枣与玫瑰还有枸杞熬制而成。
花茶汤色澄亮,并无任何异常。
德妃当真是好手段,每回出招都又狠又准,却让人抓不住把柄。
雪中春信是东坡先生调制的奇香,此香以雪为魄,以梅为骨,淡雅清新。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雪中春信不能与铜器和枸杞一起使用。
确切说所有含檀香的香料,都不得与铜器一起使用,否则会引起呕吐不止。
寻常人呕吐也罢了,可她有孕在身,若呕吐不止,会引起痉挛,严重则会引起宫缩异常,极容易滑胎。
吕云黛不动声色站起身来,走到敞开的菱花窗边,尽量避开香气侵扰。
看来德妃贼心不死,仍是想要对她的孩子下毒手。
毕竟四爷未婚所出的庶长子地位极为尴尬。
就连风流的康熙爷都不曾破坏嫡庶规矩,在康熙四年与赫舍里皇后大婚之后,直到康熙六年,才让荣妃诞下第一子爱新觉罗承瑞。
吕云黛警惕偷眼看向后殿的方向。
她感觉到几双眼睛正在窥视她。
屏风后,德妃满脸怒容。
这几个月来,她简直如坐针毡,被宜妃那碎嘴的贱妇明里暗里嘲讽她教子无方。
自她入宫承宠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胤禛那混账当真是没脸没皮,管不住自己,丢的却是她的脸面。
德妃怒不可遏,却对那机敏的奴婢无计可施。
“兰翠,佟佳氏那炮仗脾气来了吗?”德妃咬牙切齿,庶长子并非只让她丢脸。
佟佳氏这个胤禛未来的嫡福晋,这几个月定也煎熬无比。
以她跋扈的性子,与隆科多嚣张的气焰,佟佳一族哪儿能咽下这口恶气。
她今日特意将佟佳氏请来,就是为借佟佳氏的手,铲除那个耻辱的庶长子。
“佟格格前脚刚到偏殿等候,奴才这就将格格请到正殿内。”
“嗯,让她们斗,你把本宫准备好的赏赐一并拿去给那奴婢,务必让佟佳氏瞧见。”
“奴婢遵命。”兰翠拧身离开。
正殿内,吕云黛正站在窗边惴惴不安。
身后传来花盆底绣鞋咔哒咔哒的轻响,听脚步声很熟悉,竟是佟格格。
吕云黛大惊失色,她最不想见之人就是佟格格。
佟格格待她宽厚,而她为保命却算计四爷,害得佟格格这个未来四福晋丢脸面,她着实没脸见佟格格。
德妃在此时将佟格格请来,显然是想借佟格格之手,铲除她腹中的孩子。
她浑身绷紧,战战兢兢上前见礼:“奴才给福晋请安。”
“啪!”
吕云黛并未躲闪,结结实实挨了佟格格一耳光。
“我受不起你的大礼!我都还没嫁过去,你就迫不及待争宠!贱奴!亏我还对你推心置腹。”
“格格息怒,吕氏腹中还怀着四阿哥庶长子。”兰翠端着托盘慢悠悠上前劝阻。
“吕格格,您孕育长孙有功,这是德妃娘娘赏赐您的,娘娘说这是她第一个金孙,让您务必照顾好小阿哥。”
吕云黛尴尬捂着脸颊,将目光落在托盘内。
德妃为挑拨她和佟格格的关系,还真是下了血本,珠钗首饰琳琅满目,最为惹眼的是放在锦盒内一对花生米大小的东珠耳坠。
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奴婢,压根没资格用东珠,德妃还真是不遗余力想整死她。
这对东珠的规格,只有皇妃或皇子福晋才能用。
德妃赏赐她这对东珠,简直就是在打佟格格的脸面。
“哎呦,对不住,拿错了,这对儿东珠耳坠是德妃娘娘赏给佟格格的。”
兰翠尴尬的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忙不迭将耳坠子捧到佟格格面前。
“满人都是一耳三钳,德妃娘娘赐下一对是何意?”
“啊这这这...”兰翠假装为难,看向吕格格。
“好了,既是赏赐给我的,那我就做主赏吕氏。”佟佳氏抓过东珠耳坠,满脸怒容,猛戳进暗六的耳珠。
“哎你别乱动,都戳歪了。”佟佳氏不耐烦的呵斥。
吕云黛吃痛低头,只能无奈护着肚子,不用看就知道耳珠被戳流血了。
紫禁城内步步杀机,她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只能忍泪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