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的头发,那头发夹在砖缝内,估摸着洒扫的奴才没发现。
若非她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仔细观察四周,未必会发现那根青丝。
那是一根女子的青丝。
吕云黛捡起发丝,凑到鼻尖轻嗅,是伊格格惯用的香栀子头油。
脑海里浮现伊格格和四爷在这张床榻上翻云覆雨欢爱的旖旎画面,吕云黛皱着眉头,将那根发丝放在书桌上,忍着恶心,将孩子们的被褥抱走。
“陈嬷嬷,一会烦请将小阿哥们送到晖儿院内。”
“还有,小阿哥们的被褥被我弄脏了,不能再用,立即丢掉,换新的来。”
吕云黛心中苦涩,悄悄潜入福晋正院内,查看王府后宅侍寝的册子。
当密密麻麻的侍寝记录映入眼帘,她痛苦的屏住呼吸,多看一眼都是锥心刺骨的痛。
前院内,两个小阿哥穿着她做的寝衣,胤禛酸涩低头瞧一眼身上半新的寝衣,孩子们寝衣的针脚与花样,比他身上这件更为精致。
一抬眸,却并未看见她的身影,胤禛蹙眉。
“爷,暗六说今晚歇息在大阿哥院里。”
“哦,带小阿哥先去歇息。”胤禛心中恼怒,不知为何她又在闹脾气。
他寒着脸,来到书桌前,倏地看见一根青丝。
那并非她的青丝,她的青丝更乌黑亮泽些,胤禛慌乱站起身。
“苏培盛!谁来过?”
苏培盛纳闷走到书桌前,看见书桌上赫然出现一根头发,那头发细软,一看就知是女人的头发。
苏培盛将头发凑到鼻尖细嗅,忽而嗅到一股熟悉的甜香。
苏培盛登时大惊失色:“爷,是伊格格的头发。这这这..怎么会在这?”
“洒扫奴才,杖杀,伊,处理掉。屋内陈设换新。”
胤禛眸中闪过慌乱神色,急步赶往晖儿的居所。
走到半道,他却停步不前,矛盾的折返回前院里,独坐在书桌前沉默不语。
吕云黛将两个小阿哥哄睡,坐在窗前,盯着一汪冷月,一夜未眠。
第二日是中秋佳节,今年太后身子骨不爽利,康熙爷需为太后侍疾,并未举办中秋宫宴。
午膳之后,孩子们在四爷书房背完一个时辰功课,四爷就到前院小厨房内忙碌,吕云黛则陪着小阿哥们玩蹴鞠。
压下心底愁闷苦涩,吕云黛满心满眼只剩下孩子们,再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别的闲杂人等。
此时吕云黛怀里抱着三阿哥,四爷怀里抱着四阿哥,晖儿和昀儿坐在她和四爷之间。
一家六口围坐着吃中秋团圆饭。
吕云黛低头沉默用膳,偶尔与两个小阿哥说笑几句。
却不曾再去看那人。
吃过晚膳,一家人坐在马车内,来到护国寺灯会。
晖儿和昀儿兄弟二人被苏培盛和柴玉扛在肩上,提拎着玉兔灯笼疯玩。
吕云黛则抱紧小弘历,笑着看小家伙滴溜溜转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
再往里走,锣鼓喧天,吕云黛担心吓着时儿和弘历,赶忙折步到一条窄巷内。
“额娘,我要买玻璃小狗儿!”
坐在柴玉肩头的弘昀指着一间玻璃作坊门口摆着的透明小狗,焦急催着柴玉安达去瞧瞧。
“小公子,二百八十八文钱就能亲自动手吹玻璃带回家哦,您喜欢小兔子还是小狗儿?店里还能现做小猫儿和许多煞是可爱的小动物。”
“小公子快来瞧瞧啊~”
站在门口揽客的伙计一顿舌灿莲花,两个小阿哥就被诓骗进玻璃作坊内。
“额娘,您也来做玻璃小猴,可有趣了。”
“好。”吕云黛凑到孩子们身边,仔细盯着吹玻璃的匠人将烧得通红的玻璃浆吹出惟妙惟肖的小动物来。
“这位夫人,您也来试试。”
听到夫人,吕云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烦请拿一盆冰水来。”
“额娘要做甚?拿水做甚?”
“额娘要做世间最坚不可摧也最为脆弱之物。”
“咿?为何有如此自相矛盾之物?”弘晖一头雾水。
“额娘,那是什么?”小弘昀兴奋凑到额娘身边。
“一滴泪。”吕云黛笑着接过一瓢玻璃水,将熔化的玻璃滴入冰水中,很快冰水中就出现一滴滴蝌蚪状,形如泪滴的透明玻璃。
“额娘,这就是眼泪?为何眼泪是世间最坚不可摧也最为脆弱之物?”弘晖费解。
“这滴眼泪,叫鲁伯特之泪,是世间最坚硬也是最脆弱之物。”
吕云黛说完才想起来,鲁伯特之泪直到十七世纪才被发现。
“什么叫…鲁智深之泪?”弘昀懵然捻起一颗泪滴状的玻璃。
吕云黛捻起一颗鲁伯特之泪:“店家,可有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