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稼贤弟,请随我到书房一叙。”张英素来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是面露愁苦。
待长辈们离开之后,吕云黛抱着衡臣愧疚呜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般对我,衡臣哥哥,对不起...”
“胡说,你哪里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一切。”
“衡臣哥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吕云黛依偎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甚至万死难赎。
该如何是好..
.....
江宁吕氏与桐城张氏,乃数代世交,两家子弟多有结交。
张英与吕观稼年少时更时常结伴游学,亲如兄弟,若非观稼这些年一蹶不振,如今文臣首辅的位置,未必就是他张英。
是以,二人一踏入书房,张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观稼,想必你已见过雍亲王与那位小阿哥,恭喜。”
“哎,何来喜事,我女儿不愿为妾,已与那雍亲王断绝往来。”吕观稼唉声叹气。
原以为女儿能与衡臣再续前缘,可今日张英在祠堂的举动,已是当头棒喝。
“这..”张英着实没料到四娘竟然如此有风骨,不免遗憾衡臣与她有缘无份。
世家大族最看中当家主母,主母贤明,则荣膺三代子弟,百世昌盛。
“观稼,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张英隐晦提醒道。
吕观稼面色凝重,愕然看向张英,这些年,他在翰林院内混吃等死,着实迟钝如猪。
他是距离天子最近的翰林,早该看出来的。
“可那又如何?我女儿的幸福才最重要,敦复兄,你们张家的顾虑我很理解,我今日会将女儿带回家,再不会来搅扰张家,也请您约束衡臣,莫要再与四娘纠缠不清。”
吕观稼方才就憋着一股火,他的女儿连他这个亲爹都舍不得打,今日却被旁人打得直不起腰来,简直奇耻大辱。
他转身踱步来到祠堂内,那对有缘无份的孩子还紧紧抱在一起。
“衡臣,你与四娘今后莫要再联系,四娘,爹爹带你回去。”
“爹爹,我想留在衡臣哥哥身边,我..”
吕云黛话还没说完,却见老迈的张英倏然曲膝跪在她面前。
她满眼错愕。
“哎,敦复兄,快些起来,何故如此。”吕观稼俯身搀扶,却被张英伸手推开。
“观稼,四娘,是我张家对不起你们吕家,我只求四娘能放张氏全族一条生路,衡臣,爹求你救救张家,求你!”
祠堂门被打开,张廷玉痛苦不已,门外跪着他至亲的叔伯长辈。
他窒息的张大嘴巴,双目赤红,无助的绝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衡臣,爹老了,此刻开始,你就是张家的家主,全族的命都捏在你手里。衡臣啊,爹真的老了。”
“衡臣,难道你真要用血亲族人的命,换一人?”
“到底是辜负一人,还是献祭全族,你今日做个决断。”
“爹,为何一定要是我!为何..”
张廷玉话音未落,却见爹娘手里拿着匕首,已然抵在脖颈之上。
“因为只能是你,衡臣。只有你才能护着桐城张氏一族昌茂繁盛,只有你!”张英老泪纵横。
次子衡臣是他最优秀的儿子,若非为情所困,他早已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需逼着他做抉择,张英很清楚,衡臣从不会辜负他的期许。
与他的小情小爱相比,保住张家全族,才至关重要。
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的温暖大掌在轻颤,吕云黛能清晰感觉到,衡臣哥哥的手在慢慢松开,挣扎着握紧,又忍不住松开。
她嘴角露出牵强笑容:“衡臣哥哥,去吧,我本就不值得你挽留,我不值得。”
她主动松开他的手掌。
似乎被放弃,是她此生的宿命。
策零放弃了她,衡臣哥哥也放弃了她。
可他们却都有无法言说的苦衷,她甚至对他们恨不起来。
她似乎也习惯了被放弃。
吕云黛垂首起身:“爹,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好,四娘,爹带你回来。”吕观稼含泪将女儿打横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吕云黛依偎在爹爹怀里,眼泪无声落下,她将脸颊埋在爹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