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微昏迷三天了。
这三天,他试过无数种方法,唤不醒,怎么都唤不醒。
仿佛她的灵魂已回到了异世,留下的只是这副躯壳,慢慢在时光中耗死过去。
他捏着白知微的手指,原本纤细的手指,只剩下薄皮包裹着指节,就连红润的指尖都泛着惨白。
顾卓无助地喃喃道:“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们还没成婚,你怎么就走了?”
奈何床上之人连呼吸都清浅,压根不能回答他。
顾卓将拉着她的手放在脸侧,声量尽量放得轻柔,诱哄道:“钦天监测过了,今日是我们大婚的好日子,你若是今日醒来,我们就成婚,我放你走,好不好。”
白知微还是一个反应都不给他。
不该是这样的。
白知微总是很好骗,他说什么她都信,发现被骗了,也很好哄。
可是现在的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了。
顾卓的视线落在白知微脸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醒来的片刻。
“昏睡前,你还在念叨你家乡的好,当真是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知微,当真好狠的心,连告别都不给我。”
他将白知微的手塞回锦被里,双手撑着白知微肩侧,俯身贴近靠近她耳畔,轻声道:“你醒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方才我骗你的,就算你现在醒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这样的过分的话也不能激怒她分毫,她还是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
顾卓无奈地叹口气,替白知微掖好被角。
他记得白知微最初来建邺时,高热昏迷过两日,这次到底会多久?
太医没用,巫族一个有用之人都没有。
大殿内跪着的人被赶到殿外,免得招人厌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锦被下压着的身子越发瘦弱,外露的手青筋必现,圆润的脸颊凹陷了下去,乌亮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垂在胸前。
一点一滴都在告诉他,是他逼死的白知微。
在未央宫设了小案,书案上的政务越堆越高,顾卓不过抽身半个时辰,长荣双目含泪跑了过来。
“陛下,小姐喂不进去药了……”
手上的奏疏落地,焦躁,烦闷,伤心,整个心被各种情绪割裂着。
顾卓狠狠揉了几下眉心,回到寝殿,“药给朕。”
长荣将碗递上,白瓷碗里盛着黑漆漆的药汤,顾卓接了药碗走到拔步床前,蹲下身和床上人齐平。
“知微,十天了……快醒了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醒了,我们就成婚,你就回家好不好。”
“这次真的不骗你了。”
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原本安详的睡颜染上几分痛苦之色,似乎睡梦中经历了极其痛苦之事。
纤长的手指轻轻擦拭掉白知微眼角的泪滴。
泪滴却从顾卓的眼角流了出来,砸在他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他悔了。
“对不起,强留你这么久,害你这么痛苦,我应该早点让你回家的。”
“我不该让你难受的。”
“回家后,你能不能只记得我的好,我好像没什么好的……”
手指留恋地抚摸着脸上的肌肤,从眼角到面颊最后轻轻捏着她的下巴。
左手端着药碗将药汁喝了一大口,视线落到柔软的唇瓣上,轻轻贴了上去,压着她的舌根将汤药渡了过去,强迫她吞咽。往复几次,终于将一大碗汤药喂完。
顾卓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知微,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额头和鼻尖却没有一滴汗,伸手一探手背脚背冰凉。
顾卓直接掀开锦被,抱着白知微,将她的手脚紧贴着暖着。
待到冰凉一点点褪去,他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一番折腾到了大半夜。
怀中人轻轻挣扎了一下,他身体一僵,顿时不敢动弹,紧接着那双紧闭的眼,轻轻颤了几下睁开了。
他的整个天都亮了。
烛光昏暗,白知微挣扎了几下,眼前才清明。
心绪低迷,还未从顾卓在她眼前死的情绪中抽离,缓了好一会儿。
“知微……知微……”身旁人唤着她,带着她从梦魇中抽离。
“嗯……”等级归零让她浑身无力,身体还可怕的僵直,像极了旧病卧床的病人。
顾卓就在她面前,俊美的面庞带着浓浓的倦色,眼角猩红,眼底青黑,青黑的胡茬冒了出来。
她抬手摸了摸顾卓的腰腹,肌肉紧绷紧实,没有可怖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