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听要让他们照顾“胆小”的姗姗姐,顿时争先恐后地拍着小胸脯保证。
短发女郎笑起来,冷冽的眼仿佛冰雪消融。
她朝年纪最大的孩子招招手,将他叫到一旁,“陈老师他们在几号苗圃?”
“在五号苗圃。”大孩子把两手拢在嘴边,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
“你做得很好。”她点点头,“遇到这种事,不要逞能,先找大人就对了。”
她拍拍男孩肩膀,走出办公室,准备上山。
秦昶留小黑在办公室里帮辫子头姗姗姐照看孩子们,随后跟上她,“我和你一起去。”
她没有拒绝,轻车熟路自门边架子上取下一条钥匙,出了办公室,找到钥匙对应的电瓶车,上车,插钥匙,系保险带,打方向盘,一气呵成。
秦昶抓住电瓶车的扶手,勘堪跳上刚起步的电瓶车。
平时用来接送客户上下山的四人电瓶车此刻在水泥铺就的山路上开得风驰电掣的快,速度产生的疾风和着阴凉的山风猎猎扑面,从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电瓶车周围灌进来,吹得两人衣袂簌簌作响。
秦昶不得不握紧了扶手防止自己在转弯时被甩出去。
他不由微微侧头去看全神贯注注视着山路将电瓶车开出方程式赛车气势的女郎,风拂起她额前的刘海,在眉眼上方来回扫过,她却好像全然未觉。
秦昶不是没见过车开得野的女司机,但是这个看似清瘦的短发女郎开起车来,不是一般的野,她眼里有股仿佛下一刻便要喷薄而出的狠劲儿,像——
秦昶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下那两个字——精怪,像山林里满含防备又冷酷无情的精怪。
电瓶车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上疾驰了将近五分钟,于半山处碰见横在路中间的两辆车。一辆蓝漆已经掉得差不多的小卡车车斗里竖立着两棵树,树根用薄膜包覆,再以麻包捆扎,看样子是要运下山去。
拦在卡车前头的是绿湾苗圃的电瓶车,被载上山来选苗木的客人这时已下了车,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而头发花白的陈老师则同她的助理与小卡车上的司机理论。
卡车司机二十出头年纪,染着一头紫毛,嘴里叼着香烟,脖子上荡着一根粗长的金链子,搁在车窗上的手臂纹着一大片龙争虎斗的纹身,两眼望天,根本不理会陈老师和她的小助理。
陈老师正抖着手准备拨打报警电话,紫毛纹身的卡车司机嚣张之极地朝陈老师面上喷了一口烟,“要报警就快点,勿要拖拖拉拉,影响我做生意!”
小助理是个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女生,哪里见过紫毛这样的地痞流氓嘴脸,又没有一点点撸起袖子与人吵架的经验,只将一张俏脸面皮涨得通红,翻来覆去地说:“你们怎么可以偷挖我们苗圃的树!怎么可以偷挖!”
紫毛嗤笑,“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车上的是你们苗圃里的树?就你们家苗圃里有树?读过两年书就了不起,可以随便诬蔑我们农民啊?!我也要报警了,这里有人无缘无故阻挡道路,阻碍他人正常的经营活动。”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始终拿一顶旧棒球帽盖着脸,双手抱膀,全程没有参与争吵,一副笃定紫毛能搞定的样子。
小助理被紫毛刁钻的攻击角度气到浑身发抖,又不知道该怎样替自己辩白,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秦昶看不下去,正打算上前助战,他身边的女郎却轻笑一声,迈步走到小助理身边,右手小臂搭在小助理肩膀上,朝小卡车上的紫毛扬扬下巴,“没关系,你尽管报。报警了更好。警察来了,一验便晓得这两棵沉香到底是谁家的。”
紫毛闻言便是一愣,脸上有恃无恐的嚣张表情一点点褪去,“验、验什么验?滚滚滚!”
“小林,你怎么来了?”陈老师在午间的大太阳底下站了一歇,此时面色不太好,声音显得虚弱非常。
被称作“小林”的 女郎转头对秦昶道:“麻烦你扶陈老师上车,副驾置物箱里有水,给她老人家喝点水。这里交给我。”
她声音不高,可无端地教人安心。
第4章 两棵树(3)
陈老师被秦昶和小助理一左一右扶到电瓶车上喝水休息去了,留小林一人,气定神闲面对逐渐开始有些沉不住气的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