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摆开的折叠小桌早已坐满了食客,小崔带着佑宁与姗姗往一个摊位前排队等位。
“这家阿水伯做的萝卜牛杂是穗城最道地的,连总理都曾来排队品尝过,并盛赞是夜市经济是人间的烟火,是鲜活的生机。”队伍蜿蜒漫长,小崔耐心极佳,趁机向佑宁、姗姗介绍这里最红火的几档小吃,“如果吃完了牛杂还不过瘾,我再带你们去隔壁摊吃炭烤生蚝。老板家每天新鲜运来穗城本地养殖的生蚝,放心大胆的食客可以现场撬开蚝壳,淋一点点柠檬汁,鲜嫩生吃。保守一点就选炭火生烤,浇上一勺老板秘制的蒜蓉酱,香嫩多汁……”
小崔说得自己口水都快流下来。
“我想吃炭烤生蚝……”姗姗踮足引颈张望。
“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我在这里排队,你们过去生蚝摊等位?”小崔征求佑宁和姗姗的意见。
“咦?!”姗姗忽然一揪佑宁袖口,“灵灵姐!你看!!”
她做了法式美甲的手往人山人海的生蚝摊位那边一指,“好像是小秦哥!”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姗姗对秦昶印象深刻,已经入乡随俗跟着浙里的孩子们管他叫“小秦哥”。
佑宁顺着姗姗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坐在一张折叠桌旁的秦昶和小黑。
两人穿着打扮与当地人无异,圆领汗衫,露出肌肉结实的橄榄色手臂,黑色中裤,哈瓦那夹脚拖,仿佛就住在附近的居民,晚上散步出来吃宵夜的样子。
“不用排队等位了,我们过去和小秦哥拼桌!”姗姗轻轻抚掌,拉起佑宁往秦昶那桌走。
佑宁朝小崔以嘴型示意在那边等他,小崔点头的工夫,佑宁已经被姗姗连拉带扯带到秦昶桌前。
“小秦哥,这么巧!”姗姗巧笑嫣然,自管自拉过塑料凳,落座。
原本正与小黑闲谈的秦昶闻声回头,一眼便望见与姗姗同来的佑宁。
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夜市灯光柔和了她初见时冷淡的眼,连深刻秾丽的五官都似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一下子撞进他心里。
秦昶不由得停下了交谈,脚下用力推身下的开凳子站起身来,“嗨,佑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缠绵绮眷。
“嗨,秦昶。”佑宁没想到远来穗城出差,还能遇见熟人,忍不住微笑,“我和姗姗还有一个同伴过来拼一下桌,方不方便?”
小黑朝不请自来丝毫不客气的姗姗呲牙,“坐都坐了,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秦昶在桌子底下轻踹小黑,对佑宁延手,“欢迎之至!”
然后勾脚替佑宁拉出一张塑料凳,请她落座,又招手叫过在人群里忙得脚不点地的老板娘,“我们这桌再加一打炭烤生蚝,”转而问佑宁和姗姗,“喝什么?”
姗姗看看小黑面前放着的冰啤酒,一扬下巴,“和他一样。”
“凉茶。”佑宁入乡随俗。
秦昶又跟老板娘点了两瓶冰啤酒和凉茶,老板娘扯下半张写着只有她看得懂的符号的纸条,“啪”一下贴在桌面上,又往其他桌去了。
佑宁的目光一直追着看起来有些发福的老板娘,她穿一件印花短袖恤衫,黑色萝卜裤,腰里系一条沾着些油污的米白围裙,忙得额头沁汗、脚下生风,但一点怨言也无,脸上始终带着笑,在嘈杂的环境里中气十足地朝掌勺的老板唱单:
“一打炭烤,半打生食!”
有食客喝多了酒,嫌老板生蚝烤得太慢,嚷嚷着等了好久都不见上菜,老板娘走过去笑盈盈地安抚,并允诺赠送他们桌一瓶啤酒赔罪。
佑宁被老板娘的笑容感染,嘴角隐隐噙了笑意。
一打生食生蚝、两打炭烤生蚝送上桌来的时候,小崔也拎着打包好的萝卜牛杂走了过来,姗姗反客为主地招呼小崔,“正好遇见熟人,一起坐!”
小崔冲秦昶、小黑颔首,“打扰了。”
身为地陪的本地人小崔很快与小黑打成一片,两人与姗姗一边吃生蚝、牛杂,一边讨论宵夜后去哪里消遣,小崔指路本地著名的酒吧一条街,里头能满足各种类型夜店咖的需求。
姗姗当然希望酒吧氛围良好,有美酒与音乐,小黑偏与她抬杠,直言越热闹越好。
秦昶与佑宁不参与他们幼稚的争论,秦昶戴上手套,自托盘上取一个已经撬开的生蚝,用老板娘提供的小蚝刀划断蚝肉与蚝壳之间的闭壳肌,放在一次性纸碟中,拿过旁边搭配的一角柠檬,将柠檬汁滴在蚝肉上,推到佑宁手边。
“首次接触会觉得滑溜溜、软塌塌一摊,过不了心理上的一关,”他眼含鼓励,“但生食有生食的鲜美,尝一个看看。”
“我不挑食,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多年前跟陈老师去云南的苗圃选树,当地陪同带我去吃昆虫宴,我也吃得面不改色。”
佑宁微微笑,伸手捏住蚝壳,嘴唇轻吮,将蚝肉吸进嘴里,闭眼感受被柠檬的酸味激发出来的、属于大海的味道——天然微咸,滑嫩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