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宁顺利找总经理办公室对面的设计师办公室。
与关着门的总经理办公室不同,设计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头隐隐传来谈话声,佑宁正打算伸手敲门,忽而听见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手便不由自主地一顿,悬在门前。
“……说!什么时候同林佑宁分手?”软软的女声,娇蛮地问。
“你明明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我们连同居都已是同屋不同床。”隋逸的解释随之响起,“我心里只有你。”
“谁知道你是不是同她分床睡啊?”女声抱怨,“她顶着你女朋友的身份,我算什么?我为了和你一起吃顿中饭,还得叫爸爸以聚餐名义把所有同事都引开,才能在自家公司和你偷偷见上一面,搞得好像我们在偷情!”
里头大抵抱在了一处,传出一阵窸窸窣窣摸索亲吻的声响,以及一啄一吻间隋逸的解释,“你知道的,她是陈静爱徒,陈静在浦江乃至整个长三角园林绿化景观行业的影响力有多大,你比我清楚多了。有陈静为她保驾护航,她即便不是所向披靡横着走,那也是万事不愁的。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有林佑宁男朋友这一重身份,和伯父一起去谈业务,有事半功倍之效。”
“可我不想再继续遮遮掩掩下去,我们明明是情侣关系,凭什么弄得我是你的地下情人一样?!”女声不依,“你给我一个明确期限!你什么时候和她正式分手?!”
“再等一等,好不好?”隋逸柔声安抚,“整个东岛项目几十个亿的投资,这么大的体量,我不信凭陈静工作室的实力能自己全吃下来,项目主体以外肯定要发包,以我和她的关系,在她手里拿包,总比外人要容易得多。”
“你心里只有项目!”女声大发娇嗔。
“我这不也是想多攒点钱,向伯父提亲吗?”隋逸轻笑,“再者,陈静身体一年差似一年,也没几年活头了。她的身家,最后多半要落在林佑宁手里,我们能分一杯羹就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呢?”
“老太婆怎么还不死?”女声刻薄。
交谈声隐去,亲吻呻吟声渐响渐重。
佑宁木然地站在设计师办公室门口片刻,在推门进去直接撞破与转身离去之间,犹豫数息,选择了后者。
以佑宁的脾气和身手,推开门冲进去掀翻隋逸对他饱以老拳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但陈老师说得对,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些体面,叫骂撕打并不能挽回变了心的男人,冲进去除了大家难看,不解决任何实质问题。
佑宁将环保袋轻轻挂在设计师办公室球型门把手上,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她相信以隋逸的精明与聪明,只消看到环保袋中物品,不会想不通“她来,她见证,她离开”的全过程。
此时面对秦昶关心的眼神和询问,佑宁内心竟然平和得掀不起一丝波澜,她甚至露出微笑,“没什么,做了个决定,替别人解决了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秦昶能感觉到她发自肺腑的如释重负,便也微笑起来。
他没有再追问,引着佑宁往里走。
这一片原本是浦江污染严重的工业区,在市政府制定还浦江碧水蓝天的目标后,原有工厂企业逐步迁往郊区,留下大片闲置土地和厂房,经过无害化处理后,建立起大大小小的文化创意产业园。
秦昶认识的前辈就在文创产业园里租了老大一间旧厂房,分成前后上下三个区域,前面做设计,后面搞制作,楼上用来休息。
“蔡前辈以前是学建筑的,曾在美国最著名的詹思勒建筑·室内设计·规划及战略咨询公司任职,后来对雕塑产生浓厚兴趣,回国建立了现在的雕塑与设计工作室。他对于制作非常规雕塑颇有经验。”秦昶向佑宁介绍,“去年嘉宝拍卖行浦江秋拍,他的一件解构主义雕塑作品拍出了千万天价。”
佑宁伸出双手,做拜服状。
建筑师改行做雕塑,还做得如此成功,教人敬佩。
“蔡前辈作风比较美式,你有什么同他直说就好,他认为时间宝贵,不必转弯抹角。”秦昶带着佑宁走进铁门大敞四开的厂房,小声向佑宁传授与前辈的相处之道。
“小秦你在背后偷偷说我什么坏话?”工作室迎面走来一个穿深蓝色工作服、身高足有一米九、胡子拉碴的壮汉,上来便与秦昶熊抱。
秦昶后背挨了他两拍,“砰砰”作响,“蔡师兄饶命!我的后背可不是花岗岩!”
蔡师兄笑着放开秦昶,朝佑宁伸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小秦在杜伦大学的师兄,蔡甯。”
“我在杜伦大学读的园林景观设计硕士。”秦昶向佑宁低声声补充解释,“蔡师兄在杜伦读建筑设计。”
蔡师兄意味深长地冲秦昶挑眉,秦昶回以微笑。
佑宁与蔡师兄握手,“你好,我是林佑宁。”
蔡师兄领他们往工作室里去,“小秦说,你想制作一尊莎乐美的雕像?”
佑宁将女主播对喷泉雕塑的要求做了简单描述,并向蔡师兄展示了手机里的照片。
蔡师兄摸摸下颌的胡髭,“现在的年轻人,很有想法啊!”
佑宁听得出他并无嘲讽之意,“客户的要求,我们尽量满足,所以想请蔡师兄帮个忙。当然,不是无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