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模棱两可地暗示林佑宁抄袭了他的设计,有什么难的?
他一点心理负担也无。
趁陈静工作室与林佑宁获奖的消息大热,蹭一波流量,她们只是损失了名誉,我可是赚到了人气啊!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陈静工作室与林佑宁头这么铁,在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的被动局面下,不声张、不辩解,直接交给律师团队处理,该告就告,一个都不放过。
等他察觉情势对他不利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
白设计师自然不是什么好人,绝不肯独力承担所有罪责,更不容许现任洪太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一俟发现洪太有卸磨杀驴的意思,凭着拼个鱼死网破的心态,将洪太与他私下交易往来的私信截图、通话录音、会面视频统统整理出来,直接发在网上,把一切都推在了洪太身上。
洪太哪里肯承认?哭得梨花带雨,矢口否认,又反指白设计师曾往静梼应聘未果,心怀不满,趁机报复。
两人狗咬狗一嘴毛,在网上对骂三百回合,网友看得目瞪口呆之余,纷纷省悟过来,跑至工作室直播间留言说欠陈静工作室和林佑宁一个道歉。
这一切于佑宁,却并未带来太多影响,她正在为申读在职研究生网络课程做准备。
抄袭谣言四起的时候,她中专毕业的学历恰恰成为她备受攻讦的一点,哪怕她中专毕业后通过成人自学考试完成了风景园林本科学业,网络暴徒们也选择性无视。
而国际园林风景双年展大奖颁奖礼上那些令人赞叹不已的设计作品,也令佑宁深深意识到自己与真正国际级园林风景设计大师的差距所在,因而燃起熊熊斗志,要继续深造充实自己。
当听秦昶说起现任洪太因此事遭人起底,翻出插足陈老师与洪丞梼的婚姻进而小三上位的旧事,佑宁放下手中厚厚的专业书籍,撸一把大丹犬的狗头,“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盯着陈老师不放?”
秦昶捡起掉落在沙发下的狗玩具,扬手扔得老远,等大丹飞奔出去追赶圆滚滚的玩具,这才伸手抱住佑宁,以鼻尖轻蹭她洗过以后蓬松柔软的短发,“也许是因为,她始终缺乏自信,所以总想将前任踩到尘埃里,才能显出她取而代之的正当性与合理性。”
“……”佑宁想不明白,伸手去捞砖头厚的书,“我还是继续看书罢。”
秦昶幽怨地轻咬她耳廓,“能不能先看看我?”
佑宁失笑,伸向专业书的手转而搭在他线条紧实的手臂上,“难道今早看得还不够?”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床上的时候,他将她闹醒,握着她的脚踝,亲吻她的膝盖,覆在她上方,肌肉贲张,气息灼热,汗水滴在她脸上,滚烫微咸。
“永远不够!”秦昶咕哝了一句,抓起她的手,一根一根轻啃指尖,“怎么不见你过生日?”
两天后是他的生日——暑假的第三天——富二代们已经定好为他庆生的派对场所,并扬言如果不带佑宁同去,将施以“非人的”惩罚。
去年他过完生日第二天,在浙里初遇佑宁,算一算对头已经一年,却从未见她提起自己的生日,也从未听她要求生日礼物。
“女孩子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要求礼物的机会?!”小黑私下对秦昶说,“小秦哥你一定没有主动问过灵灵姐。以灵灵姐的脾气,怎么会主动向你索要生日礼物?”
秦昶想,这确实是他疏忽。
“生日?”佑宁从秦昶怀中挣脱出来,同他拉开一点距离,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观察他的表情,“怎么突然问起生日?”
秦昶注意到脸上她抗拒的神色,微微叹息,“我只是想与你一起庆祝你的生日,感谢命运令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佑宁想一想,有些自嘲地轻笑,“我也不晓得我真正的生日具体是哪一天。现在证件上的生日,只是当初我父母的老乡从穗城将我带回浙里的那一天罢了。”
那位老乡真是好人一个,没有半道将她抛在火车上,也没有转手将她卖到人烟稀少的穷山沟沟,而是一路认真仔细地照顾她,将她完好健康地交到祖母手里。
一个陌生人都愿意善待小小婴儿,可她的亲生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竟没有人愿意好好待她。
祖母那些“丧门星、扫把星”的恶狠狠低语,她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幼小的她除了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什么也做不了。
等到长大,她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每一个孩子的父母亲人都会无条件地爱他们的孩子,非但不爱,还恨之入骨。
而她,林佑宁,就是一个从未被父母爱过的孩子。
她从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日,因在年前腊月二十九被送至祖母身边,所以那一天就成了她户籍登记信息上的生日。每年那一天,学校已经放假,又临近年关,祖母不会特地为她庆生,同学们也不会特地跑来对她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