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现在已经成长为绿湾苗圃的真正管理者,她剪去了飘逸柔顺的秀发,晒得黑了不止两个色号,遇事急起来就变小结巴的坏毛病也变得没那么明显,她微笑着在树下放上一把从苗圃里摘的野浆果,“您说不要花圈、花篮,太不环保,所有我给您带来一把浆果,从前您带我巡山的时候,总爱摘来和我分着吃。”
她直起身,对佑宁说,“其实,我本来不想在苗圃干下去。我也是陈老师资助的困难学生之一,毕业校签找不到理想工作,高不成低不就,陈老师知道以后,叫我先签到苗圃来,给她当一年助理,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履历,将来才更容易跳槽,找到理想工作。在我之前的好几任助理,情形都与我类似。”
佑宁笑得眼中带泪,“我知道,这就是陈老师。”
这就是陈老师啊!
她只有中专学历,但陈老师除了遗憾她没有经历完整的大学校园生活,从未看低她,只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没有一个被广为认可的学历,就必须要有足够丰富的工作经验来补完这一短板。所以陈老师亲自带着她,去谈合同、跑苗圃、跟工程……每一个环节都手把手言传身教,盯着她再忙也要完成成人自学考试。
戴总也来了。
他捧着一盆小小雏菊,从来都将头发染得乌黑不服老的他,仿佛一夜之间老去。
他站在橡树前,望着树下繁花点点的盛景,轻轻笑起来,“老洪也想来。他怎么有脸来?他那个老婆在他默许下,做了多少缺德事?!被我一顿臭骂赶走。我啊,就是好面子,总想等你主动透露出想再找个老伴的意思,然后我便自荐:你看我怎么样?这一等,就把我们都等老了,等到你走了……”
戴总别开脸去,忍住两行老泪。
佑宁没想到会在参加告别仪式的人群中看到林佑安。
在那场失败的认亲之后,林佑安曾与她相约私下见面。
林佑安说,感谢她没有回归林家,否则她为了继承家业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变成徒劳。
佑宁说不用谢,她不会为了恶心他们而回到那个家庭。
林佑安当时就笑起来,“作为你放弃百分之十股份的答谢,我可以告诉你,爹爹姆妈为什么那么想要认你回家。”
她甚至没有故作神秘,“很简单,当年铁口直算他们有三十年大富大贵的神婆说,三十年将界——当时家里确实不大太平,祖父确诊阿尔兹海默症,祖母被逐渐失去理智的祖父狠推了一把跌了一跤,导致盆骨骨折,躺在床上动辄摔东西骂山门,一家子都不得安生——如果林家还想继续眼前的富贵,需得取得当年他们放弃的那件重要东西身上的一部分……”
佑宁听得毛骨悚然。
“你想到哪儿去了?”林佑安被佑宁的表情逗笑,“他们是想把你未来的孩子,他们的外孙接到身边抚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