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珩本来是说什么都不许他留在阮家的,可是松云拚死都不走,说要一直与阮珩和魏月融在一起,就连白家人都拗不过他。
官兵随时都可能来,眼看着天要亮了,白家夫妇也没办法,就只能匆匆带着星儿,和白月一起,坐上车回乡下去了。
九小姐和十一小姐虽然不舍魏月融,还是让他硬塞到三小姐派来的车马上,赶路出城,到三小姐的夫家去了。
要是魏月融的身契还在,三小姐也是一定要接他走的,眼下只能让她失望了。
到了次日下午,官兵果然来了,阮家上下都没有抵抗,静待查封。
老爷、阮珩同其他几人,被官兵用枷锁锁着,先行带走了,而府中内眷,则是被集中封在一所院落中。
松云原本一直待在阮珩身边,寸步不离,官兵强行要把他俩拆开时,他哭喊得嗓子都破了。
魏月融害怕他被官兵的刀剑所伤,拚命地将他拉开,紧紧抱着他,松云就在魏月融的怀里,看着阮珩被官兵拿走了,眼泪流了一地。
老爷把家里的女儿们都托付给了魏月融,此时屋子里,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就只有几个无处投靠的下人,只能等着等着官府收了重新发卖了。
魏月融怀里抱着四公子。
兰漪昨日也走了。
他本以为自己侥幸得到一子,是走了大运,今后的半生,大可以靠着这个小主子衣食无忧,可是,眼看家破人亡,一切转眼成空。
孩子还那么小,可是自己也不想就这么断送在阮家,因此只能哭着求魏月融替他护着孩子,自己拿着自己的身契连夜逃回家里去了。
官府将他们锁在房舍内,便不管了,只是一天三次送些粗茶淡饭来。
这间屋子本来是下人住的,里面有一张长通铺,他们二三十人勉强可以挤得下,晚间魏月融让大家把几个幼小的孩子聚在中间,就那么凑合著睡了一晚。
次日早上,却看到了恐怖的景象。
房间的横梁上,悬了一个人。
第66章
悬梁自尽的是青姨娘。
前日晚上找契书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他的,想必是太太一并连他的也拿走了。
自从先前被软禁起来,他就一日一日变得神志不清了,本就精神涣散。
如今阮家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又被太太坑害,没了身契文书,无处可逃,想必因此心中绝望,一时便觉得自己没了活路。
一个小丫头最先醒来,看到他悬在那里,不知何时早就已经死了,便失声尖叫了起来。
一时之间,大家都被吵醒,一睁眼,皆是惊惧异常。
听到房中的喧闹,官兵很快就进来了,先凶狠地喝令他们安静下来,然后便将尸身从房梁上解了下来,娴熟地搬了出去,然后便锁上了房门,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想必是连月来抄没的府邸多,罪臣家中内眷为免屈辱,自尽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官兵都见惯了此等惨象,所以不动声色了。
可是房中诸人无法不动声色。
虽然多少也听闻过抄家的残酷,但实际见到如此惨象,对人心中的惊怖实在非同一般。
阮家内宅虽然日常也有些事故,但很少有叫人横死这么大的事,大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几个小些的孩子都被吓得哭个不停,魏月融生怕再招来官兵斥骂,只得与几个下人一起抱着他们勉力安抚。
而大些的小姐们和丫头们也都被吓傻了,不是缩在角落发抖,就是三三两两互相抱着流泪。
松云今天表现得很像个大人,四公子才三个月大,什么都不懂,因此没怎么被吓到,整个房中乱成一团,松云说要帮魏月融,魏月融就把他交给了松云。
于是,松云就一天都照管着四公子。
他今天表现得格外坚强,但是魏月融知道他心里也很害怕,总是自己偷偷抹眼泪。
到了夜里,魏月融便让他挨着自己睡。
“小云,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活着,只要活着,就会好起来的。”他坚定地说。
松云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头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