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萝卜头做好饭菜,潘阳运芦苇竿子回来,就在家随便吃两口,顺带再把潘士尧的饭盛出来带去坝上,直到天黑了父子两个才回来。
连着砍了两天,直到潘恒春说差不多够用了,父子两人这才作罢。
这天潘阳驾着驴车从坝上回去,途径姚家村大队田地,姚宝忠远远的看到了潘阳,大声吆喝了两声潘阳的名字。
潘阳见是她外公,忙靠路边停了下来。
姚宝忠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搓搓手,不知该从何说起,“大兄弟,那天你给的那钱...”
潘阳笑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寻思你家闺女看病肯定急着用钱,给大哥你肯定不收,这才偷摸塞到你家闺女兜里。”
潘阳的二十块钱确实解了姚宝忠的燃眉之急,他闺女的疹子出了老长时间,又断断续续发烧,从县城抓回来的中药吃完之后,姚宝忠又领他闺女去了两趟县城,中药西药配合着吃,这才把病给治好了。
姚宝忠这个老农民,一辈子耿直,不占别人一分钱便宜,可到头来难免为五斗米折腰,闺女的病和颜面相比,显然前者更重要,姚宝忠用了潘阳的钱,一时半会却又还不起。
如今看见了潘阳,如果不提这件事,他心里过意不去,提了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
姚宝忠有些为难道,“大兄弟,那钱我会慢慢还你,你要是急着用,我,我再借钱...”
潘阳忙道,“不急不急,我不急着用。”
潘阳没说让姚宝忠不要还的话,因为她知道,依姚宝忠的个性,说了也是白说,等他手头有钱了再还也行。
听潘阳说钱不急着用,姚宝忠多少松了口气,心里同时盘算着家里那两分自留地里的小菜就快熟了,等能卖了,他就驮到城里卖掉,这次他来回都不坐车了,起早点抹黑走过去...
姚宝忠见潘阳拉了一驴车芦苇竿子,问道,“大兄弟,家里要盖房子吗?”
潘阳笑道,“手头钱不够盖新房子,砍点芦苇竿子,把旧房顶翻新一下。”
姚宝忠道,“那挺好,翻新房子人手够吗?不够的话,我去帮你忙两天,掀顶那天我去帮你忙忙吧,都是重活,家里婆娘也帮不了多少,还得男人才能使上劲。”
姚宝忠说得正是在理,家里只有她和潘士尧两个,潘恒春年纪大了,爬上爬下的活他干不了,哪怕有潘老五在,潘老五年纪也不小,使劲方面要差一些。
考虑到这些,潘阳也就不跟她外公客气了,笑道,“大哥能帮我搭把手,那太好,我们准备后天掀房顶,大哥后天能有空子吗?”
承了别人的恩情,姚宝忠总要帮人干点什么心里才能过意的去,他道,“有空,怎么没空,我后天肯定去。”
两人说定了,潘阳这才赶驴车家去。
姚宝忠当天从队里收工回家,跟他女人韩乃云提了去潘阳家帮忙,韩乃云听姚宝忠提过那二十块钱的事,倒是不反对姚宝忠去帮忙,只是有些可惜。
“这两天正是挣工分的时候,你塌一天工,我们就少挣一个工分啊。”
姚宝忠在地上敲敲烟袋杆子,道,“塌一天就塌一天,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搭把手。”
他们两口子商量这事的时候,姚祺妹就坐在锅膛底下给她娘烧火,听她阿哒说要去那个叔叔家帮忙,姚祺妹道,“阿哒,我也想跟你去。”
姚宝忠道,“你跟我去能做什么?”
别看姚祺妹没上过一天学,可她知道滴水之恩涌泉报的道理,何况那个叔叔对她又好,给她钱不说还给她好吃的,她都九岁了,烧火做饭洗衣裳样样能上手。
姚祺妹道,“我去帮忙生火烧饭,担水、和面、切菜炒菜,我样样都行。”
姚宝忠笑了笑,应了下来,“好闺女,真是好样的!”
后天,姚宝忠父女二人起了大早,一起去潘西村大队,等进了村,随便问人一打听,就摸到了潘阳家。
此时潘家上下已经开始忙活了,因为没有地方住,他们要争取在一天之内把破烂的芦苇竿子换下,铺上新的芦苇竿子。
昨夜张学兰已经把家里大小东西全收拾到了院子里,至于风干的腊肉猪蹄,全被收放在厨房的大瓦缸里,还有孵出来的小鸡仔,用鸡笼罩在地窖,至于床底的私房钱,除了在身上贴身装着,放哪儿张学兰都不放心。
他们天不亮就开始动工,姚宝忠父女两赶到时,房顶上的破芦苇竿子被潘阳父子两个揭掉了一小半。
其实潘阳是恐高的,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总不能让潘恒春和潘老五往房顶上爬吧。
潘阳瞧见姚宝忠了,令她意外又开心的是,她妈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大哥,过来了啊。”潘阳忙从房顶上踩梯下来。
潘阳走到她妈面前,忍不住弯腰掐着她妈的咯吱窝,把她妈抱了起来,看她妈小脸蛋精神了许多,笑道,“好了没?”
姚祺妹被抱起,双腿悬在半空中,她蹬了蹬腿,抿嘴笑了,“全好了呢!”
潘阳咧嘴笑了,连着抛了她妈两下才把她妈放下来,揉揉她妈发顶,道,“好了就好!”
张学兰昨晚就听她男人说今天有哥们要过来帮忙,所以对于姚宝忠父女二人的到来,张学兰异常客气,忙拖了把破椅子请姚宝忠坐,又忙着给姚宝忠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