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着去县里买家具,张学兰把她藏在破罐子里的两百多块钱一股脑全给了潘阳,道,“正是花钱的时候,这些钱都放你兜里。”
潘阳不接,笑道,“放心,我身上的钱够了。”
话虽如此,张学兰还是把钱塞给了她男人,没好气道,“给你不是让你乱买一通,朝后去但凡给士尧置办结婚物件的,回来全给我记账上,我倒要看看娶个媳妇得花多少钱。”
忙忙碌碌中,临近春节的前半个多月,老潘家就开始为潘士尧婚事的具体细节操劳了起来。
家里大人忙活的同时,潘士尧也没闲着,在和秀英的亲事定下之后,潘士尧就不敢再乱花钱了,他把工资都存了起来,他知道他阿哒压力已经够大,盖房子就已经花了不少钱,像添置新衣裳的事,潘士尧就没让家里操心,在秀英又一次来县城时,潘士尧要领她去买新衣裳新鞋子。
哪知秀英却瞪大眼睛道,“新衣裳新鞋子都不用买,直接扯布买鞋底子就行,衣裳我会做,而且会做的样式多着呢,不比裁缝店里的师傅做得差。”
秀英没自夸,她心灵手巧,家里但凡精细的活儿都是她在干,无论是她阿哒的对襟小褂还是她小外甥的鞋子,都是她在做,她家没有缝纫机不要紧,她邻居家光景比她家好,早就买了缝纫机,秀英和邻居家的儿媳妇交好,裁好了衣裳直接拿她家去织上。
自己媳妇儿这么能干,潘士尧也高兴,领着秀英去了县城唯一一家百货商店,站在布柜前,对秀英道,“你喜欢什么布料,我们就扯什么,都听你的。”
对于潘士尧的听话,秀英心里很是甜蜜,看了一眼柜台里陈列的各色布料,秀英想了想,还是没舍得给自己扯,而是对柜台销售员道,“同志,把那匹藏蓝色的布拿来给我看看,合适的话,我要给他做一身。”
潘士尧忙道,“带你来是给你买衣裳的,怎么反过来给我扯布了,你捡你喜欢的挑,给你做。”
秀英却是体贴道,“我天天在家哪也不去,穿这么好看做什么,倒是你,整日在外头,得有两件体面的衣裳。”
潘士尧心里受用极了,同时又心疼这个一心为她的姑娘,虽是在外头,他还是忍不住捉住了秀英的手,笑道,“那我们都买几身,我有钱,你只管买就成!”
准小两口的举动被售货员看在眼里,售货员感到十分新奇,往前来扯布结婚的,哪个不是女方要这个要那个,趁着没结婚能提的要求都提了,眼前这位可倒好,什么也不要,就一心给男方买这个买那个,售货员心里忍不住为这个实在的姑娘喟叹了一声,热情地对秀英道,“这些布都不算贵,你两都扯一身吧,结婚就图个好彩头,再会过日子也不能在结婚时候亏待自己呀。”
秀英一听售货员说得有理,也不固执了,笑弯了眉毛,喜道,“那成,我喜欢红色的,我娘说新嫁娘正月里头都得穿红色,喜庆!”
售货员哎了一声,按照秀英报上的尺寸,给二人各扯了一块布,用纸包上递给秀英,“通知,一共三块二。”
秀英朝潘士尧看看,示意付钱是他的事了,潘士尧忙掏了钱递给售货员。
扯了布,两人又在百货商场里转了一圈,尽管秀英不停地拒绝,可潘士尧还是做主硬给秀英添了一件黑色毛线衣和大红色呢子大衣,还有一双黑色皮鞋,一共花了七八十块,足足抵他三个月的工资了!
潘士尧打心底喜欢这个心地踏实善良,待他又一心一意的姑娘,人一生就结这么一次婚,潘士尧可不是窝囊汉,他有手有脚能挣钱,怎么能委屈了他眼前这个姑娘呢!
秀英抱着潘士尧给她置办的衣裳,心里快活极了,她虽然很少来城里,但也见过农村家庭条件好的新嫁娘穿过这种衣裳,上身是鸡心领毛线衣,下.身是踩脚裤,脚上蹬小皮鞋,外头再罩一件呢子大衣,在村里走一遭,绝对能引来很多姑娘羡慕的目光,这可是时下最时髦的穿法了!
途经卖缝纫机的柜台,秀英忍不住停下了脚,指着柜台里一台蝴蝶牌缝纫机喜道,“士尧你看,那台好不好看?我邻居家云芳嫂子就有一台,平时我家缝个衣裳什么的,都去她家借使,我蹬缝纫机蹬的可好了。”
售货员会打量人,他猜测潘士尧、秀英二人可能是结婚前出来置办东西的,忙向二人介绍道,“二位同志,这里有钻石牌、蜂蜜牌以及蝴蝶牌、牡丹牌缝纫机,钻石牌是一百六十块钱一台,蜂蜜牌是一百五十四块钱一台,蝴蝶牌一百五十块一台,牡丹牌要便宜些,一百三十八块钱一台。”
见秀英一直把目光放在蝴蝶牌缝纫机上,售货员笑道,“蝴蝶牌是我们卖得最好的牌子,除了要一百五十块钱外,还得有票,二位同志如果手里有票的话,不妨考虑买蝴蝶牌的。”
秀英是真想拥有一台缝纫机啊,她热爱做衣裳,喜欢脚蹬在缝纫机上的感觉,两脚快速的蹬着像在飞一样,她后悔买毛线衣、呢子大衣还有小皮鞋了,她想买缝纫机...
潘士尧看出她眼中的热切,可眼下他还买不起,刚才买衣裳鞋子加布料就几乎花了他存下的所有工资,哪里还有这么多钱去买缝纫机,何况他手里还没有票。
潘士尧劝道,“秀英,想要的话等我弄到票再来买成不?”
秀英忙摆手,口是心非道,“太浪费钱了,我用手缝衣裳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