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隐晦的心里张学兰说不出口,只能没好气瞪潘阳一眼道,“好,好,好,我不管了,潘兆科你就会充好人!”
不管如何,张学兰再不舒服,婚事还得照办。另外年底大队要发粮仓里剩余的粮食了,潘阳爷两个赶驴车去大队拉粮食,趁张学兰看不见的功夫,潘阳往潘士尧兜里塞了两百块钱。
潘士尧不愿意要,潘阳拦住了他的手,道,“回头把你借同事的钱还了,等你结婚之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反正阿哒挣点钱也是为了你们兄妹几个,拿着吧。”
潘士尧默不作声,半响才低声道,“阿哒,你是不是也在怪我不跟你们商量一下就把缝纫机买了?”
怕他多想,潘阳忙道,“阿哒还是那句话,就是你不买,阿哒也会帮你们准备好了,阿哒只是不想你压力太大,先把钱还了同事。”
潘士尧这才嘿嘿笑了,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阿哒你真好。”
爷两个到了生产大队,大队院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块抱怨今年分的粮食太少。生产队上半年收的冬小麦产量还成,下半年的玉米大豆就不行了,总得来说队里每家每户分的粮食要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
好在地分开单干了,明年收成多少,全凭自己本事,有这一点在,生产队的队员们心里又好受了些。
潘阳把潘老五两口子的户口本一块拿来,粮食帮他们领了一块用驴车送过去。
正好潘阳要跟潘老五商量个事儿,她想把半头猪的钱给潘老五,一整头猪牵到她家,杀了留作潘士尧结婚用。
潘阳刚开口,潘老五就笑呵呵道,“你不说我还正准备问你呢,这猪的钱我也不要了,士尧好歹喊我一声五爷,我和你五婶准备送他结婚用!”
潘阳忙道,“那怎么好意思,五叔,该给的钱一定要给。”
潘老五心里打定主意不要钱,但眼下也不想跟潘阳因为钱的事争执太多,就笑道,“成,等士尧结完婚之后再说,年前这么忙,哪个有时间算明账!”
潘老五说得正是这个理儿,年前老潘家上下忙得腿不打盹,连家里的几个萝卜头都用上了,结婚的事可杂乱着呢,什么都得准备。
几天后,老潘家大巷口传来了刺耳的猪叫声,生产大队副队长是他们村的生猪把式,往年年末宰猪的活儿都是他在干,这不,老潘家有喜事了,村里但凡有个亲戚关系的,全都拿菜刀端盘子端碗筷过来帮忙了。
大冷的天,副队长把破棉袄袖子给挽了起来,嘴里咬着把准备杀猪用的尖刀,还有大铁钩子,他也都带了过来。潘阳、潘士尧爷两个各逮着猪的两条腿,把猪压在巷口的大石板上,潘士云从家端个洗脸盆蹬蹬跑出来了,只等副队长尖刀刺进去,她就拿洗脸盆装猪血。
什么,你要说怎么还拿洗脸盆来装猪血?那多不卫生呀。
农村锅碗瓢盆有限,但凡哪家哪户办喜事请客的,别说洗脸盆拿出来,就是拿了洗脚盆出来用,你也还以为那不过是个洗菜盆子。
总之,不拿尿盆出来用就算讲究的人家啦。
此时,潘五婶家不大的院子中间铺了两张破草席,张学兰和潘五婶正一块给潘士尧缝结婚用的被褥,潘五婶儿子闺女都有本事,潘五婶可算是他们村有福气的人了,所以缝被褥这事就非潘五婶莫属了!
潘恒春的闺女,也就是潘士尧的亲姑潘竹林从河西赶回来了,正在老潘家院子里忙活油炸菜丸子、撒子等吃食,用来做结婚那天招待宾客的主食。
按说大房办喜事,二房、三房都该来帮着忙活忙活,可眼下只有三房过来了,二房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样也不好,潘老五心里约莫明白大房和二房因为什么事闹得关系僵硬,就劝潘阳道,“兆科,你让士尧去他二叔家喊一声,算是你礼节到了,他家来就来,不来拉倒,这样以后也没人怪乎到你。”
潘阳一听潘老五这么说,心道也是,就喊了潘士尧,让他去喊他二叔。
潘士尧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了一趟,潘士尧去了没几时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对潘阳道,“阿哒,以后二叔二婶家有什么事,我们都别去,什么态度!”
潘阳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不气,我们通知了,他爱来不来,既然头是他起的,以后也别怪我们不跟他来往。”
因为二房的事,虽然老潘家心里不舒坦,但好在因为结婚事多,忙起来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头,结婚前两天,除了潘士尧早就赶到的亲姑潘竹林,其他亲戚也陆续来了,有潘士尧的姑奶奶、外婆、姨还有舅妈,再加上各自都带着孩子,一股脑的全都拥到了老潘家。
老潘家就那么点地儿,压根住不下这些人,实在没办法了,潘阳安排了一部分人住在潘老五家,又把紧挨生产大队的茅草屋收拾出来,放上床板,铺上草垫子,也能安排几个人住过去。至于家里的几个萝卜头,全给张学兰撵到了三房家,让他们跟几个堂兄弟妹们一块睡。
潘士尧这几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按照添礼的名单上挨个通知他们婚期那天一定到场,这些人之中有本村的诸如王有田、潘士聪之类的村干部,还有和他家平时相好的人家,以及外村的诸如姚宝忠之类,都得挨个通知。
潘士尧骑自行车把公社几乎都转了一圈子,确定全都通知到之后,又顺带从乡里的供销社称了糖果和糕点,又买了六条烟,十来瓶价位一般的瓶装酒回来,用两瓶招待先来的客人,剩下的留开席那天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