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宝忠笑了,“想什么美事呢,且不说兆科眼下在乡里的名声,单看士松的长相,也是个不愁说媳妇的,这村里村外,比小妹长得好的姑娘可太多了,你当人家能看上我们小妹?人呐,还是别想美事,要我说,程家村这个就挺不错啦,家里光景也不算差,我打听过了,那孩子听话又踏实,小妹跟着他,以后不会受气...”
姚宝忠这么说,韩乃云也就歇了心里头的那点小心思,她男人说得对,人不能尽想美事,她家小妹也大了,可不能挑三拣四,走马观花,好容易碰见个差不多的,那可得赶紧定下来。
潘士松回到家时,老潘家上下早就吃了晚饭,见他回来了,张学兰在灯下边纳鞋底子边道,“饭在锅里盖着呢,去吃吧。”
潘士松道,“我在大爷家吃过了...阿哒呢?”
张学兰头也不抬道,“你阿哒去王书记家去了。”
张学兰口中的王书记就是王有田,虽说王有田现在应该称呼他一声王主任,可在潘家村人的心里,王有田还是那个带领他们偷摸单干的书记,眼下过年,王有田回潘家村了,还时不时跟村里这帮干部坐一坐,问问潘家村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他还是会想法子拉扯父老乡亲一把。
大约四年前这个时候,他们潘家村生产队因为偷摸单干,在县城里可谓一炮走红,当时只要提到潘家村生产队,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当时的潘家村可是开了一个时代先河,如今四年过去了,潘家村和四年前相比虽然有了变化,但这变化不是翻天地覆,离王有田心中所想的,还有一段距离。
王有田希望他的父老乡亲生活的更好,而不是祖祖辈辈还靠这一亩三分地卖粮食生活。
王有田这人,一有心思,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跟潘阳商量,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改变。
王有田家的堂屋里头,老兄弟两个同坐在一张长板凳上,王有田抽着烟,潘阳喝着茶,两人你一句我一嘴的说着潘家村近几年的发展情况。
王有田不住摇头道,“不成不成,四十来户人家,有三十好几户还是种地收粮食,太单一太单一啦!至少发展点别的。”
潘阳道,“你当他们不想做点别的?一来是没个本钱,二来没经验,我们种一年的地才收入多少钱,谁不怕做买卖赔本,把家底子都赔进去?”
王有田吐了一口烟圈,道,“兆科老弟,那你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潘阳笑了笑道,“这得你们上头政策放宽裕了才成,老农民想干点小买卖,贷个款手续这么麻烦,一层又一层批审,等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再有,既然没法子让所有人都富,就先帮一拨人先富起来,富起来的带动后一拨人再发家,不就成了?”
王有田竖耳朵听着,久久不语,半响方才失声笑道,“你小子想说让我扶持你就直说嘛,犯的着这样拐弯抹角的?”
潘阳确实存了这个心思,如今窑厂虽然盈利挺好,但这远不是潘阳能满足的,无论是从名气上还是规模上,都需要再扩大,她不想一辈子禁锢在这个小乡村里,她要带领老潘家人走得更远。
既然王有田点破了,潘阳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有田大哥,你看这样成不成,你看看能不能帮我通融通融申请贷款的事,若是申请下来了,我立马扩建窑厂,届时肯定要招收工人,村里农闲无事可做的,都可以来窑厂上工,总比他们背井离乡去外头打工要强许多。”
个人贷款好不好批准,跟地方政策有莫大的关系,潘阳早就有扩建窑厂的打算,可惜资金流转不够,迟迟未动工,她也打听过贷款的事,可思来想去不合适,一来贷款难批,二来利息高,还了利息之后基本上可以说是白忙活,累死累活还挣不到钱的事,任谁能乐意干?
王有田一个胳膊肘撑在八仙桌上,吧嗒吧嗒抽着烟,眉头蹙得紧紧的,好半响才喃喃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既然王有田要好好想想,潘阳也未多叨扰,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临走前王有田才道,“兆科,你也别急,这几天我就给你个回话。”
得了这句话,潘阳乐呵呵的哎了一声,步履轻快的回了家,张学兰还未睡下,坐在堂屋里头纳鞋底等她回来,潘士云趴在八仙桌上复习,见潘阳回来了,潘士云打了个哈欠,收了书本道,“阿哒娘,我先睡了。”
潘阳拍拍她的脑袋,道,“快去睡吧,别累坏了脑子。”
眼下都快十点了,潘阳也累了,打了热水和张学兰洗了手脚,等躺到床上了,潘阳才想起潘士松来,问张学兰道,“士松呢?回来了没有?”
张学兰道,“早就回来了,估计这会都睡了。”
潘阳哦了一声,一时没了言语。
倒是张学兰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小妹这孩子挺好,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要是没说人家,我们托个人说给士松就好了...”
提起这个,潘阳没了睡意,道,“只是说了亲事,还不一定能成呢,大不了明个我就去姚家村跟姚宝忠说说,让他跟韩乃云两个别答应程家村的亲事,就跟我们做亲家得了!”
闻言,张学兰嗔道,“尽是胡来,我们这个时候哪能跑去跟姚宝忠说什么空头话,我们只是私下里说说而已,还说不准人家姚宝忠两口子不愿跟我们做亲家呢,再有,士松跟小妹两个,有一个看不上对方的,这门亲事都说不成,事情哪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你想小妹给你做儿媳妇,人家就愿意给你做儿媳妇了?看把你给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