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银说这番话虽然有无赖的嫌疑,但确实也有一定道理,潘阳看了一圈众人,道,“大家先别急,我刚才这么说,只是初步想法,具体怎么做还有待商讨,你们放心,这事肯定由我们一把手士聪出面,这么大一座山,也不是谁想私吞就能吞下去的,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得齐心协力,都挣都抢,到时候都讨不到好处!”
对于潘家村的村民来说,荆山无疑是个财富,这块大肥肉摆在眼前,哪个不想多吃一口?若是没个合理的方案,过完年开春之后只怕就要乱套啦,不是今天谁家跟谁家干仗了,就是明天谁叫嚣着要砍死谁,与其这样,还不抵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赚钱。
初步这么定之后,接下来的时间可有潘阳忙活的啦,大会小会私人会,开个不停,目的都在商讨怎么整能让所有人收益最大。
比如说,山上是有树,砍了直接卖到木材市场,钱直接到手,省事又方便,可赚的钱就不多,若是经过粗加工,经过精加工呢?那赚的必然要比直接卖了多。
再比如,大石头卖了也不值钱,一卡车也就二三十块,可若是变成石子了呢,能投入到建筑行业、道路桥梁方面,受益远比卖石头大的多。
瞧着潘阳每日早出晚归,为的还是集体利益那点事,潘兆丰抽了个吃晚饭的时间找上潘阳,兄弟两端着碗在廊檐底下说事。
潘兆丰道,“大哥,你为什么把开山的主意说给其他人听呐,山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家各凭本事干,如果不说,我们兄弟联合起来,那就能赚大发了。”
旁的不说,碎石厂早就步入了正轨,如果再把洗沙厂给整起来,这二年赚的就足够让他们后半辈子高枕无忧。
闻言,潘阳失声笑道,“你也说是我们所有人共有的,这块肥肉这么大,就是我想吃,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消化掉呐。”
潘兆丰说得倒是轻巧,她要是先带头独干了起来,明年一准出大乱子。
退一万步来讲,她潘阳就是有心想揽活,也不会再带他潘兆丰,她有儿子当帮手,有亲家联合,再拉这个白眼狼入伙,除非潘阳脑子坏掉了才这么干!
无论潘兆丰怎么说,潘阳都持推拒态度,潘兆丰在这碰了一鼻子灰,心下不悦,回去就跟他女人孟广美道,“到时候我们自己干,我不跟村里这帮人合伙,离了他潘兆科,地球还就不转圈了?!”
潘阳才不管他潘兆丰爽不爽,摆在眼前的事该办的还是照常办,忙忙活活就迎来了八六年除夕。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扫一扫,大年初一拱拱手。
儿孙满堂,事业兴旺,八六年翻八七年的这个年头并无什么意外,老潘家和和睦睦的过了新年,走亲访友,一直持续到破五之后才结束。
翻过十五河冰渐融,山头上已经抽出绿色新芽,潘家村户上户下年前商量的大事也开始执行了起来,按照年前商量好的,由潘士聪做个名誉掌舵人,同时也兼任公证人,把任务划分给不同人,比如砍树加工的事就交给了村里的木匠潘俊发,碎石就经由潘兆科的碎石厂出石,至于洗沙厂,从公账上走账,在加紧建设中,像运土出售这种活,则是安排给了潘士松,别的不说,目前潘家村也就只有他一个会开大卡车,其他人最多会开拖拉机,另所应当,他成了运土小队长。
恍惚间,这群人又像是回到了七八年没分开单干之前,可是跟以前大不相同的是,现在他们有一颗火热的致富心,人人争上游,不甘落后,当所有麻拧成了一股,韧不可断。
当然其中也有存二心,不愿意合干的,譬如潘兆丰、王有银之类的人,但因大多数人都致力于合干,特别是在尝到了甜头之后,合干的心愈发坚定了起了,少数几人的不满意见就直接被大多数人忽略,不愿意合干是吧,那就干脆让你一点也干不了!
因为开山的事,潘阳对窑厂的事难免力不从心,去市里推销砖还是由她去做,管理窑厂杂事的担子基本全压在了姚宝忠的肩上,初时,潘阳没注意,等她察觉到时,姚宝忠的身体已经垮了。
这个向来给人肩宽壮实感的庄稼汉,猛然间消瘦了许多,潘阳问其原因,姚宝忠只说进来自己胃口不好,心口窝隐隐作疼。
潘阳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去医院查了吗?吃了药吗?”
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庄稼汉,哪里会将心口窝疼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压根没当回事,虽说韩乃云劝了他几次,让他去医院看看,姚宝忠耐不过他女人的唠叨,就去乡卫生站做了‘检查’,结果什么病也没查出来,医生说他是饥一顿饱一顿给闹腾的,开点管胃的药吃了就行。
医生都说没事了,那指定就是没事,往后去韩乃云再念叨他,姚宝忠就拿医生的话来堵她嘴,尽管吃了管胃的药之后,姚宝忠的心口窝还是时有作痛,但他仍然像过去一样忙活窑厂的事忙活个不停,他亲家忙得无暇分身,此时他若是无病呻.吟,反倒显得做人不厚道。
姚宝忠对自己的身体不放在心上,久了,使得家里对他的病也就麻木了,以为真的像姚宝忠说得那样,医生说没什么大事。
再说,能有什么大事呢?一辈子就出几次头疼脑热的老农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能有什么大事,因为他们对疾病的概念还停留在头疼脑热上,何况像姚宝忠这样健壮的,还能抗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