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花解忧渐渐改换了面容,身量拔高,眉目间病弱哀愁之态被掩去,全成了压霜赛雪的清贵冷淡。
花解忧幻化成了巫娆模样,就连声线也与其无二。
他只是低低喊了一声:“谷小草。”
庙门一下子便被从内拉开了,谷小草一头凌乱长发长期未打理,像杂草一样从头披散到脚踝处,不见天光太久,她的脸庞青白的像是薄胎素瓷,阳光一照就能透出血管。
她骨瘦如柴,如同行走的骷髅恶鬼,浑身上下裹满了如同锋刃一样的阴寒煞气,仿佛只要靠近就会被割伤。
谷小草死盯着门外人:“巫娆。”
花解忧看着眼前人被仅仅似是而非的熟悉声线唤出,神情似悲欲喜,前所未有的复杂。
谷小草像一只警惕的小动物,迟疑走近两步,又停在原地。
花解忧缓缓张开双臂,上前一步抱住了她,那一瞬间谷小草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轻飘飘地包裹着她,让她不由自主放软了身子,任由自己耽溺于这个“熟悉”的怀抱当中。
其实,她并非识破不了如此浅显的谎言。但是挣扎到没有一丝力气的溺水者,哪怕仅是抓住一根顷刻覆灭的浮木,求生本能也会催动他们暂时停靠。
花解忧合拢双臂,虚虚的拢着她,没有说话。
片刻,他感觉前襟湿了一小片,可惜这泪却是为了一个死人而流——花解忧低垂眼睫看着怀中的人,心中涩痛。
谷小草并没有沉浸太久,一把推开花解忧,嗓音还带着哭后的沉闷。
“我知道你不是他,花解忧。你找我想做什么?”
花解忧怔然放手,不由想起临来蓬莱境时与花万仪的一番谈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三天前,浣花宗,造化天。
花解忧从玉花团簇的修炼花台上走下,这里经过谷小草和巫娆那通大闹之后,早已被收拾停当。
他从楼梯高处向下看,底下密密麻麻都是肃立的玉人。
因是站在高处的地方,“一览众山小”么,就莫名有种操纵众生的愉悦感。
怪不得浣花宗修炼的地方是一座塔,便是要告诉弟子们,塔有上下阶级、人有高低贵贱,这般以来,大家大抵是都只肯向上走的,尤其是当意识到顺流而下是死路一条的时候。
点解术新一轮的修炼又开始了,大概再过三旬,会有一次首席大选,不知届时站到花坛上的又会是谁呢?
花解忧站在原地不知想了一些什么,忽然又反身向上,在顶端那层镂雕着海棠花纹的密室前徘徊。
他动作很轻,轻软如薄霞的裙裾在台阶上迤逦,悄无声息的离开。
花解忧背过身,下了两阶石阶,他背后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