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爹没说什么,站起来戴好军帽,指指他,“老实待着。”
容朗苦闷地在家写作业,每隔一会儿就拿起手机看看。
他倒是想打电话给李唯安,又怕打扰了她。他们一定还在忙着处理馨宁姐的后事。
中午容朗在大院食堂吃了饭,那场雪终于开始下了,密集的小雪珠子像雨点一样掉下来,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拉拉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小雪珠子变成了一片片雪花,很快把院子里的冬青树覆盖上一层半透明的白色。
一点多的时候,容朗手机响了,是她。
唯安问他,“你现在在家么?我在你家大院门口。”
“你等着,我这就过来接你!”
他忘了拿伞,在纷纷飘落的白雪中跑到大院门口。
唯安也没打伞,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羽绒衣,抱着个猫包,远远站着。在她身后,马路另一侧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房车。
容朗心里一咯噔,还没跑近就听见猫咪呜咪呜的叫声。
白雪在唯安头发上积了薄薄一层,她眼睛红红的,可神情异常清冷。
他走到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时,她的神情忽然变了,她朝前走了一步,仰着头看容朗,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憋回去,小声跟他说,“我……我得请一周假。”
容朗把她头发、肩膀上的雪花拂掉,“已经放假了。春节过完才补课呢。”
唯安垂下眼帘,“嗯。”她鼻音重重的,问他,“你能帮我照顾它么?”
容朗把猫包接过来,“你放心吧。我跟我姥爷说好了,能把它放他那儿。”他伸手到包里摸摸猫头,“我姥爷正想画猫呢。”
他还没说完,唯安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他。
她这一扑很用力又很突然,容朗差点滑倒,挤得夹在两人中间的猫也“咩呀呜”一声怪叫。
容朗呆了呆,唯安把凉凉的鼻尖贴在他脖子上,反复蹭了蹭。
他猜她大概又在蹭他右颈侧那颗痣了。
唯安在公众场合可从没这么热情过,容朗偷偷看一眼院门口站着的哨兵,想起他爹今早说的话,既开心又怪不好意思的。
他没想到,唯安还有要求,“容朗,你亲亲我。”
容朗这下脸红耳热,他向哨兵瞟一眼,快速在她唇上亲一下,不料,唯安用力搂着他的脖子不让他撤离,在他嘴唇上反复辗转,容朗如遭雷击,干脆闭上眼睛“我不见即是你不见”,同时祈祷雪下得大点,雪花又密又大,就谁都看不清他和她在干什么了。
不断有凉凉的雪花落在他脸上,融化成小水珠,同时,他感到唯安脸上滚烫的泪珠蹭在他脸上,他的心咚咚咚跳得极为剧烈。
她终于松开他,垂着头抹抹泪,摸摸猫包里的猫头,声音抖着,“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每天都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嗯?”
容朗抱着这头六七斤重的大电灯泡,对她笑笑,“你放心吧。”
唯安喉头抽动几下,沉默一会儿呼口气,“我走了。”
这次容朗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前他对唯安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她总是说“嗯”了,原来,又害羞又激动的时候,是很难说话的。
他也“嗯”了一声。
他好像看见哨兵换岗了,两个哨兵jiāo岗后,该不会真向他爹报告吧?
唯安转身向那辆黑色大车走过去,背对着容朗挥了挥手。
他那时根本不知道,她穿着红衣在漫天白雪中背对他挥手的样子,会是接下来的十几年来关于她的最后影像。
容朗抱着猫到了他姥爷那儿,姥爷正在午睡,他把猫放出来,忽然摸到猫包里有一块坚硬沉重的东西,用一块手帕包着。
那是一块黑色表盘的劳力士。
容朗这时才察觉李唯安今天的种种表现相当怪异。
可即使心生疑窦,当年没有经历过什么人生风雨的容朗还没意识到,唯安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不是对猫说的,而是对他的祝福。她不是来委托他照顾猫,而是来和他道别。
她今天说,她父亲,在馨宁离世的第二天身亡,她来和他告别前刚刚得知她父亲的死讯。
显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