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顿时芳心大乱。要是说对仇晓半点好感都没有,那是假的。一来他对仇晓感恩图报,本想有缘份可以做朋友的,但没有想到仇晓一提就是终极要求,自己虽然感恩于他,但感情和感恩完全是两回事,她从来不是个不懂分辨两者关系的人。
发现此间小雅舍只有自己一个人,从窗外望去,三三两两的几间房屋和雅舍一起组成道“屋墙”把摆满奇花异草的长院包围起来。
林梦再看看其中一间用碗粗的木头支起的茅草房子下,仇晓正在做饭,看他那股兴奋劲儿,侈然自己已经是他捡来的媳妇般叫人好笑。林梦悄然下了床,轻身靠近门把手处,然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把门打开。
仇晓背对着她,好像并没有发觉。林梦心里一乐,心想等自己回到宫在叫人把赏银或者其它想送他的东西打包一起给仇晓弄来。
往背着仇晓的廊道方向尽头离去。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姑娘,还没有吃饭呢,就这样走,也太不把我仇晓放在眼里了。”
林梦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仇晓这样一戏说,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大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爱走就走,爱留就留,你管得着么?”
没想到仇晓却是个顶真的人儿,见林梦突然间牛脾气上来,尤其是他看到林梦即使是发火都是那么的漂亮,让人销魂不已,更坚定了主意道:“你只要做了我的夫人,你爱上哪我都陪你去。只是仇晓喜欢你,不忍心看着你离开。你要是真想走,至少也吃完了这餐饭再走吧?”
林梦心想“有戏”,只得应道:“你对我这么好,看来我如果不领你的情,会让你生气了?既然这样,本姑娘就留下来和你一起吃个饭,算是报答你了。”
仇晓把端在手里的两碗菜一舞,喜道:“那还不快请,我已经准备好碗筷了,这是最新鲜的野山菇,这是平笋,正宗得很呢。”
林梦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天下来从没有吃过饭,只是喝了点汤而已。顿时饿得有点发慌道:“好吧,说好了,本姑娘吃完饭就走。”
仇晓也不答应他,只管道:“来吧,还有我用山果特酿的美酒呢。”
仇晓果然是个生活的行家,在这山谷里,几乎是靠山吃山。做的饭是小麦颗粒加玉米煮成,香软可口。炒的菜是山中所采摘的各种素食美味。虽然没有大肉,但一条巴掌大的溪水鱼被仇晓蒸成菜,上面撒满了碎葱姜丝还有香菜叶子。美得林梦感觉到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易入口且忘记吃相的东西。
仇晓几乎都是在侍候林梦吃喝,自己的筷子都用在了为对桌的美人儿夹菜上,但双眼却没有一刻离开过林梦,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看。心里想着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送来这么个大美人来做自己的女人。
由于仇晓做的菜的确美味,加上饿了几乎快两天的时间。林梦入乡随俗,很不气地以她所能表现的最接地气的方式吃了顿好饭。林梦满意极了,心想回宫后把仇晓绑了去做大餐师傅去。
好奇这么个神奇的山谷有这么个特别的人,林梦伸出罗袖,轻抹了一下樱桃小口道:“不知道仇大哥是以何为职谋生呢?”
仇晓听他改口叫仇大哥,一时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闻言道:“我是算命的,医卜星相,都会那么一点。平常常到谷外行走,到镇市上给人算算运程解解灾破破难。要说权贵,和我沾不上边儿,但要说温饱和恰意,我想世间没有几个人能过得有我这么潇洒。这不,一不小心,老天就给我送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来当老婆,仇晓自然感念姑娘美意,却之不恭。”
林梦差点没有上去捏死他。玉脸生出尴尬又无奈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仇大哥给人算的卦准不准呢?”
仇晓道:“但凡卦所示,总能预测到吉凶祸福与灾祥,灵与不灵,存于卦师之功力,更存于求卦之人之命数。这不是推脱之言,滴水可以穿石,片叶可以崩墙,问题只在于时与机。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卦书经籍?我言之颇深,如果听者在这方面涉猎不多或者不深,则有可以理解得不透彻。不知道姑娘认同与否?”
林梦再尴尬地一笑,道:“听仇大哥所言,让我对大哥之卦术功底认识加深。不如我们来个演示预习吧,你就帮我算算,我命几何?将来运程怎样?我是何人?”
仇晓这才严肃起来,正襟而坐,像白葱一样修长的五指捏出,不停地用大拇指掐着其它四指的关节处。他的神情非常认真,有时两手并用,有时单指速碰,在巴掌间对空弹琴般表演他的算卦功夫。
突然,仇晓停了下来。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林梦道:“前两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你,第三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了。我来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梦哈哈大笑,妩媚处带着点不屑道:“你既然算出了我是什么身份,还反过来问我。这不是天大的算话么。你这人真逗。”又再忍不住笑了几声,林梦发现,和仇晓相处的半个时晨,比前几天笑的都要多。心里生出一奇异的感觉,又暗自把它压下,未再纠结。
仇晓虽然被她美色和气质所折服并倾倒,但算卦之事极其严肃,来不得半点虚情假意。长其来形成的习惯让他很快进入到状态。因此,由和林梦聊起算卦的第一句话起,他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更不会为林梦那句带上点不屑的笑话而有所触动。
仇晓再道:“蛟龙出深海,它乡遇故人。纵然人已至,放下尘世心。你就不要再回到那个皇宫里去了。留下来,纵然我一辈子得不到你的芳心,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你要想走,我仇晓决不答应。”说完又是那个让太后林梦恨得牙痒痒的老动作,拂袖离去。
这下震惊的轮到林梦了,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个有点书呆子气的奇人会几下掐指就算出自己是宫里的人。而且那句词诗里隐隐有指出自己如果再回到皇宫里去,可能会有危险的卦意。这的确让她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她宁愿相信这是梦,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被仇晓堪破的身份秘密。
林梦愤怒了,像一个美丽的处女被一青年窥见了胴体,在他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这太可怕。
她把那张刚刚用来吃饭的桌子给掀翻,并把能破坏的东西都仍到了地上,气鼓鼓地对着仇晓存身的房间大声道:“你这个骗子,你这个神棍。不,你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也许是林梦当太后以来的第一次彻底的动粗,而且心里是那么的痛快。如果是在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胆敢这样对她,窥探她的私密。那这人的权力生涯就应该果断地被葬送。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太后,她是权倾熵国的林梦太后。
冷静下来后,林梦不相信仇晓会对她做出伤害。虽然这个人有能力让她怀疑是不是仇晓通过其它方法得到了自己的身份秘密?但以往的宫斗经验告诉他,即使对山野之人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否则,那“万一”变成了“必然”的话,就是她太后林梦香消玉殒之时。
必须得逃。可这个神棍像是能一心二用一样。明明自己轻手轻脚,第一次逃走的时候轻易地被他识破。而此时自己面对着已然天黑掌灯的小屋里的仇晓,虽然隔着一间房屋,却有种一直被靠近和偷看的感觉。这纯粹是一种感觉,感觉到不管她逃到哪里,不管她怎么个逃法。始终走不出灯光映射上投在窗户上的那个影子的控制。
出了一通气,破坏物件若干。林梦捏了捏鼻子上面两寸的眼窝窝,定了定神。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对自己道:“冷静,我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作出的判断才是最准确的。”时间从入夜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晨。眼看,深夜就要到了。
林梦返回仇晓为她准备的房间里。把房门关上,然后吹灭了火烛,像个泥人般站在了黑暗里。她并没有上床去睡,她只是想听听外面的动静。看仇晓是不是个变态窥视狂。
山风敲打着外面的建筑体,挂在高杆上的一只仇晓用来在白天观风的转轮转个不休,发出低沉的呜声。远处破屋子上的茅草被风吹落,散坠到地下。院子里,偶尔传来树叶婆娑的“嗦嗦”声。但一切声响都是那么自然没有作做,有时还会闻到远在数里乃至数十里外的狼嚎声。这让林梦很害怕。但她更想早点离开这个仇晓,这个让人害怕的人。
林梦在黑夜里白白站了一个时晨,离入夜已经是两个多时晨了。仇晓所在的房间传出一阵身响,人躺床上翻身的响动。
林梦大喜,这说明仇晓至少在偿试着睡觉。说不定刚才已经小睡了一会呢。只是不知道他睡觉时会不会打酣,要是听到那有如风灌山洞的连续响声,那会让自己兴奋得立即开溜。
真是天遂人愿。果然,再一个时晨过后,林梦推算已经是四更天了,离天黑足足过去三个时晨,只多不少。一阵有节奏的鼻音像久盼的甘雨滋润了林梦心头。
林梦怕发出吓声把仇晓弄醒,干脆把靴子都脱了,黑暗里的秀足下一双长筒袜,踩来踩去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