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看着她出现之后倒是没人敢认了,便直接大踏步走到那位刚刚说得最起劲的同窗身边,淡瞄了她一眼:方才好像是你言之凿凿,不知你是从何得到的消息,竟如此笃定?何时我交朋友也要你置喙了?
这位学子唤作张初将,平素学习上虽有些小聪明,却多不用在正道上,最喜的便是背后嚼人是非,是个多嘴的。
都说女尊国男子爱嚼人闲话,但是这些嘴碎的女子倒也不遑多让。
张初将便是这般,但她这人却一贯自诩辨人准确,只逮着那些好脾气的说两句,硬茬子却是不敢动的。
她敢说江一与秦子衿的是非,一是瞧着二人这几日,对待同窗态度都极为和善,从未红过脸,江一更是好说话,寻常人与她有些摩擦,她都是不计较的。
二是自秦子衿入学后,县学的同窗们多是夸赞她居多,两位师傅也是对她赞不绝口,张初将此次院试也得了二等,她心中便觉得案首虽是难得,但也不无运气的成分在,人人都因为这夸赞她,捧着她,她便偏觉得此人也不过如此,言过其实罢了。
何况,入学前人人都议论新晋案首乃是寒门学子,许多人家以此为例教育自己的女儿,哪怕出自寒门,只要自己争气,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但秦子衿自入县学来,用的东西却都是顶好的,除了是家中富庶的江一给的,还能是哪来的?
而周围的学子们瞧着秦子衿如此咄咄逼人,还是头一遭。
大家全都不约而同埋下了头去佯装看着自己的书本,但耳朵却竖着关心着动态,这种跟自己无关的是非大家都不想参与。
张初将瞧着周遭大家情绪的变化,也有些下不来台,但是说都说出口了,她也不好此刻立马做缩头乌龟,那一定会被同窗们日后耻笑。
她想着刚刚的推断,便觉得十分有道理,倒是为自己增了几分底气,只是却依旧有些心虚:那那你明明是寒门,用的物件却却都这么好,难道难道不是江一的吗?好多人都不知你是寒门,你你这不是欺瞒吗?
秦子衿一听都气笑了,这简直是毫无逻辑,强词夺理,她虽是对着张初将回复,却更是说给课室内所有的同窗听:寒门又如何?有何人规定寒门必须衣衫褴褛?我现今靠自己营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双手赚来的,这难道可耻吗?诸位坐在此处,除了为国效力的抱负外,内心难道没有一丝期待是为了自身及其家人日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于江一,她是我最珍视的朋友,诸位也是我珍视的同窗,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在背后挑拨我与诸位的感情。与人交友,我向来不看重其家世,只看其人品与真诚。我与诸位为善,不代表我不会维护自己与我的朋友。
我,秦子衿,并非软弱可欺之人,张同窗,你可明白?
张初将没想到秦子衿性格竟如此刚直,寻常却如此和善,从未表露过,她这次彻底碰了个硬钉子,心中正苦不堪言,周围也没有同窗为她说两句。
她在秦子衿的逼视下,只好木然点了下头,心中却已隐隐后怕,秦子衿寻常可是经常在两位师傅面前走动,可别讲她的小话啊。
她到底为什么要招惹秦子衿?
只是江一实在是以自己的心理去揣度秦子衿,秦子衿此举不过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她并非可欺之人,省得跟从前在玉师傅的学堂一般多生事端。
收拾张初将,她并没有那份闲心,瞧着她刚刚那个心理素质,她日后定是再不敢了,这种人,她前世见多了,也就敢背后吠几下。
其实学堂中,恼烦张初将的并不止一人,只是大家寻常都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并不多与她计较,毕竟她只敢背后议论,倒也没什么实质性伤害,倒会显得计较的人有些小肚鸡肠了。
秦子衿刚刚那不管不顾的质问,让那些被张初将嚼过舌根的学子们,狠狠在心中替她喝了把彩。
子衿,呜,你刚刚好厉害,一下就将她吓住了,我吵了半天都没赢。
江一也就在她管着的铺子上是个严肃的少东家,在学堂里时不时还是有些少女的窘态的,而且她是讲理之人,讲理之人自然吵不过无理取闹之人。
害,她不过是只纸老虎,也就能说说你我的闲话,旁的没甚么厉害的,不必放在心上,有我给你撑腰呢,两位师傅最是不喜这等不专学问之人,她若下次还敢,你直接让她去师傅面前讲,何必浪费精力与她相吵?
秦子衿安抚好江一,菁师傅便进来开始讲学了。
下学后,大多学子便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只剩几位当事人依旧记在心上,尤其是张初将本人,牢记住了秦子衿此人面热心冷,轻易招惹不得。
她此后更是消停了好些日子,再不敢招惹秦子衿了。
而秦子衿倒是遵守了那日所言,她确实珍视同窗,但凡你不主动招惹她,她便极为和气,甚至有时别人问她两位师傅下节课会考察什么,她都会认真思考着猜上那么几句。
不过,这些人除了张初将就是了。
某一日,张初将想着自己已许多日没有去招惹秦子衿了,她课上正好有一处实在是不通,师傅走后她便也跟着旁人凑在秦子衿的身旁,想着让她解惑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