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话,接着,何遇分了眼角的一丝余光给春生:
“这一拳,抵掉你与芳卿之间,所有的恩怨,再见亦是路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凉凉的一句,声音冷的让人双耳生冰,说的每一字,都像是要硬硬地砸进心底,然后,再用针尖一下一下,戳着最上面的心尖尖。
未待春生心意回转,回答半句,何遇就已出门,只留春生呆呆杵在那里。
何叔跟何遇到门口后并未离开,转身盯着春生,又如二人上次见面一样,是那种请春生赶紧离开的架势。
何遇重新取了一副眼镜出来,从冰箱里拿了冰袋敷在火辣辣的脸颊上,从来都是他暴贬别人,真没想到自己也有为了帮别人还债,而甘愿挨打的时候!
何遇再次返回芳卿床边,执起芳卿的手,紧贴在唇边,用还在渗着血的唇,一节一节,画印着芳卿白皙的骨节。
守望期间,何遇还应付了芮蓁的来电,芮蓁也是从下班就联系芳卿,可就是一直联系不上,没法进房间,只能返回自己的家中。
后来终于拨通了电话,一听是何遇的声音,还以为芳卿是见色忘友,只知道和男人寻欢,忘记了给自己喂食呢!
何遇没做太多隐瞒,向芮蓁大体介绍了芳卿的情况,芮蓁才恍然大悟,着急想连夜赶过来瞧瞧,最后,还是被何遇连说带劝地嫌弃完,芮蓁才同意延迟到明天过来。
*
芳卿迷迷朦朦中,似乎体会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嗅到的味道好熟悉,那无梦的心境也类似,大脑开开合合,游离于现实与虚幻之间,随即开始混沌不清,继而渐渐停止思索。
仿佛有一块外接的硬盘,在一点点拷贝掉芳卿脑中所存储的信息,拷贝也就罢了,是随拷贝,随删除的那种。
当一切彻底停止运转的时候,芳卿的脑中也仿似枯竭的河流一般,变成了干瘪瘪的空白一片,漏出最底层灰质的泥沙,河底真是干净到家,连个活蹦乱跳的鱼虾都没有……
芳卿的身体,好像是在周遭空白中飘忽不定,似无根的浮萍,又如向上飞升的氢气球,无依无靠,随着顶端空气的稀薄,气球越撑越大,不知归处所在。
那脱离地心引力的自由态,犹如彻底放飞自我,任何“事”都可做可不做,任何“情”都可想可不想,即使不清楚要做什么,如何做,想什么,又如何想,仅凭这种无压力的状态,就能吸引人愿意长长久久地这样呆下去!
正不知今夕何夕时,不知从何处伸来的一双大手,慢慢地伸向了自己,将自己拖着,坚实而有利,一寸寸渡她出这无知无觉之地。
*
翌日,街灯未熄,东方才透出一抹灰白色,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的芳卿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
身边的何遇几乎一夜未睡,虽然有些倦,可在看到,芳卿眼球在闭着的眼睑下转动时,自己身心所有的疲惫,都插好小翅膀排队飞走了。
医生也火速赶来,一行人检查完毕后,终于如释重负,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撤掉了所有的监测仪器。
“何先生,芳小姐应该快醒了,恭喜您!”主治医师说到
“谢谢,你说过可能会有后遗症?”何遇不安地问
“只是一种可能,别担心,现在看来,就算有,应该也是暂时性的,也许会丢掉少部分记忆!”医生轻松地说
“什么?失忆?”何遇脑中轰然炸裂,开什么外太空玩笑,自己这来来回回数万公里,历时几年时间,好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感情,要真整个“失意”的桥段,轻轻松把何遇这人给整忘了,那何遇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未活在现实中,而是哪个环节没搞好,穿越到了某部处处是梗的神经剧里面了。
……
昨晚下过两场阵雨,丝毫没有影响一早的晴空。
清晨第一道阳光,终于攀过窗台飞射进了房间,暖融融的橘黄色,撒播在芳卿散在枕头上的碎发上。
何遇痴迷地绕起一缕,纠缠上自己的食指,极淡的草木晨曦香,让何遇一时恍似置身晨间的草原。
何遇忘情地用手抓住身旁的牧草,轻轻撸掉上面晶莹的露花,撸掉露花,撸掉……
“啊!疼!”身旁人的叫声,唤回了何遇开小差的神思。
何遇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想入非非的时候,把一直缠在手指上芳卿的头发当成了牧草,自己一个劲地连拽带撸,扯的都是芳卿的头发,难怪适才感觉那么真实有触感呢,眼见祸害的芳卿的头皮都凸起来老高了,硬是把昏迷的芳卿给疼醒了。
何遇迅速松开那只犯罪的手,换了架势,半俯下身子,不敢眨眼地注视着芳卿的脸。
芳卿从睡梦中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就是何遇那俊美的“大”脸,盯在自己眼前的不远处。
芳卿没说话,只是冲眼前人微笑了一下,然后又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