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答的与楚连差不多,粗略的说了几点解决方法,虽然不如他三哥的详细。
轮到楚衡了,他总结了楚连和楚湛方法中缺乏考虑的地方,斟酌后又加上了从百姓角度上考虑的内容。
正准备开口回答,明帝却让楚连和楚湛先出去。
等到御书房里只剩下他们时,明帝却没有再继续刚才的青州雪灾的问题,反而和了楚衡说了一些家常话。
“回京之后,在你舅舅的旧府上可还住的习惯?”
楚衡回话:“谢父皇关心,一切都很好。”
明帝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七年前去戎关时还只是到他肩膀的高度,再回京已经比他这个父皇都要高了。
跟着他舅舅在外带兵打了几年的仗,似乎把他原本的猖獗性子磨平了,整个人也沉稳了许多,但再见,他们父子间也难免的变得生分了起来。
皇帝说:“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这些年在军营里待着,单影只等便算了。现下回了京,没有像你二十好几的年纪还没娶妻的,再不济身边也有个妾侍或者是通房。你看看你孩时的那些玩伴,有哪个不是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好几岁了。”
楚衡静静的听着没有辩驳。
“不要像你舅舅,几十岁了还是寡汉一个。人说走就走了,没留下一子半女的,香火都没人供奉,还要靠侄子来替他料理后事。”皇帝苦口婆心道。
然后又问楚衡现在有没有意中人,若是有,随时可以请旨成婚。
楚衡却说:“儿臣没有意中人,婚姻大事自是应该慢慢相看,不能操之过急。儿臣在戎关带兵打仗的这些年里,看过一些兵书,也研究了书上的战例。儿子深觉读书的重要性,回京之后想重新捡起当年半道丢下的学业。”
想读书是好事,皇帝心里也生起了几分欣慰。
“之前教你学问的太傅已经告老还乡了,现在他的徒弟周大学士在翰林院任职,让他来教你学问吧。”
“谢父皇成全,儿臣一定好好读书。”
楚衡郑重地作揖谢过父皇,在他弯腰的时候,明帝看到了大儿子衣领下脖子左侧上的一道蜿蜒狰狞的伤疤,忽的就想起了衡儿在戎关时第三年曾经历过的一场劫难。
说来也怪倒霉的,楚衡既不是前锋将领,也不是骑射。只是负责监军一职,谁知一次远远地跟在军队的后面,却有一队胡匈国的沙盗人马悄悄从后翼偷袭,几乎杀光了楚衡身边的亲卫。
楚衡也身受重伤,脖子上被淬了毒的刀划伤,流血不止。后回到军营后,军医看过了也替楚衡缝合了伤口,但毒性侵入了神经,加上军营条件贫瘠,处理不当导致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烧。
高烧直接让楚衡一度陷入昏迷,生命特征一再变弱,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面。
信官不敢耽搁,花了几天几夜的功夫,跑死了好几匹马终于把消息递到了皇帝手里。明帝连夜派了半个太医院的人过去赶往戎关,好在楚衡吉人自有天相,还没等太医到戎关,昏了数天之后还是醒了过来。
只是谁也不知道,‘楚衡’躯壳里已经悄然换了一个来自另一方时空的灵魂。
后来原身舅舅调侃说,没到时辰,阎王爷都不愿意轻易收了他的性命,在鬼门关溜了一圈又重新回来了。
醒过来之后,楚衡的身体一度还是很虚弱,太医们围着他祛除伤口上的毒和调理身体,他足足在床榻上恢复了一个月多。
待楚衡身体彻底恢复,可以重新拿起刀和剑,已经过了三四个月。这期间,远在京城的明帝曾想让儿子回京或者是去东部的官洲等气候宜人的地方待着养伤。
只是在受伤的时候一直是舅舅在身边悉心照顾着自己,舅舅原本也是孑然一身待在军营里,如果他也走了,舅舅身边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再出于其他的个人考量,楚衡便没有回京,也没有去其他地方,决心在军营里好好扎根成长。
从前原身贪生怕死,不打前锋,也没有加入铁骑兵的行伍,只负责监军。即便是这样,也能被敌国士兵从后路包抄劫杀,楚衡想开了,在哪都有危险,还不如像普通士卒一样豁出去攒一身的功名。
反正他的太子位也被撤了,若是有朝一日重回京,还是那般碌碌无为被满朝文武瞧不起,怎么对的起在天之灵的孝文皇后。
楚衡将心里的打算原原本本的和舅舅说了,舅舅也欣慰他迟来的懂事,开始了手把手教他如何行兵打战。
好在原身虽然前十年过的浑浑噩噩,但脑子和体力还是尚可的,楚衡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来锻炼身体和翻越兵书,这个时代的文字晦涩难懂,他还私底下悄悄找了附近的先生辅导自己。
在戎关的这几年,因着楚衡的勤勉,他渐渐继承了舅舅的战神威名,在边关百姓口中有了‘小战神’的美名。
想到这里,楚衡下意识触摸了脖子上的那道伤疤,这是他新生的证据。
他回说:“儿臣也快忘了当初是什么感觉了,只记得结痂的时候伤口很痒,也有些疼。想挠伤口,太医却绑着我的手不让儿臣动弹。”
最后一句话,楚衡却是带着轻松的口吻。
明帝又看了眼面前的大儿子,在戎关摸爬滚打了几年,人糙了,性子也糙了。
“你在戎关受苦了,是……是朕对不住你。自你五岁以后,朕对你的关心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