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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做了多年暗探,于消息买卖上十分谨慎, 并不肯一上来就把最重要的消息卖给他,反是先拿了别的几样小消息与他,换了百两银子。

皇城司依着她给的消息顺藤摸瓜,确也逮到几尾小鱼。这些小鱼潜伏京城多年, 甚至学人娶妻生子,粗看去就是彻头彻尾、安分守己的周人。被抓之后, 也信誓旦旦, 说早已洗手上岸, 不做贼人。

然而谁也不知道,一旦大周与羌国开战, 这些早已隐身匿迹的死鱼会不会再被激活。一股脑儿捉了, 自是更加保险的做法。

这些功劳虽小,却也是实打实的。仲简的上司瞧在眼里,越发看重这位隐身太学的敌方探子。仲简与她打交道, 也不得不更加小心曲折。

给顾瑀下点不致命的药, 赚几个黑心工钱这样的小事, 自是不好拿上台面来说。

这事情涉及月娘的隐秘身份, 是以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恒娘,只能让她误会自己「重色轻友」。

又譬如, 薛家大门上那个鬼手印,正是鬼机楼作案前留下的暗记。

原本按照察子的惯常操作,此时该当安排人手,暗中蹲点,候敌人现身,再行追摄,说不定能摸到鬼机楼的几分线索。

然而他一时心软,居然不忍拿她家老小做饵,直接派了人在门口大喇喇守候。

这便是明晃晃地告诉贼人,此处已被拔了点,若是识趣的,尽早远避。果然此后几天,再不见异样。

鬼机楼的事情,既事涉机密,又与薛大娘一生苦难相关。若是说与恒娘听,她多半要伤心忧惧。便也一个字也不提,他替她担着便是了。

再譬如,昨日他在湖边声色俱厉地训斥过恒娘,让她得以借机反弹,一泄胸中郁气,眉宇间再次出现倔强风采后,心中宽慰,随即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内城。

先去了出/版检判司。

检判司与皇城司常有公务往来,人面相熟。待他喝过一碗茶,闲扯些坊间风月,貌似无意地提到:“日前上庠风月报道太学子出了差错,听闻太学那位新任的祭酒报至敝司,要追究其报道不实、诋毁太学生之责。你们这厢怎生检查的?回头怕不要吃上司挂落?”

检判司属官们当场便不高兴了,七嘴八舌咋乎起来:“他太学方圆千亩,诺大的王八池子,里头发生什么龌龊事,我们还能伸手进去,捞来看一看不成?上庠风月怕是戳了他的痛脚,拔出萝卜带出泥,搅混一池子王八水,与我们何干?”

“正是。这位新任祭酒好不晓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样的道理也不知道?是哪处旮瘩角里冒出来的祭酒,莫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吧?”

“那小报的文章素来中规中矩,有理有据,很替我们省心。我信他们的报道,当不是无的放矢。”

“上庠风月若当真报道失实,当请这位祭酒前往京兆府鸣鼓申冤,请大尹断它诽谤清白之罪;若报道属实,则是代行民间谏议之责。太学生夙食国廪,本就该以德行为众人榜样。怎么能堵塞言路,不准人议论批评呢?”

“还是前任张祭酒省事,这么多年,从没与我们找过麻烦。”

仲简不停点着头,一副与我心有戚戚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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