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也高兴,如今宗公子是幕后主家,出手极是大方。自己尽管拣好的,贵的买,宗公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说实在话,她疑心,这位宗公子虽然看似很有学问,对大周岁入多少,各地财税大项是什么,如数家珍。然而市面百物的价格,他说不定完全没有概念。
这不是瞎猜。她此前试探着买了些文具,大着胆子把价格翻了两翻报上去,宗公子压根儿没有发现问题。
心中不禁大加赞美:宗公子真是人美心善,是个万中无一的好主家。
仲简见她二人手挽手,都笑得真心实意。不知怎的,硬是觉得周身打个寒颤。
两人之间多了个月娘,气氛自然许多。
蒲月当着恒娘的面,不好跟仲简讨价还价,只捡些太学近日的趣事来说:“金仙子与我说,时中斋有个太学生有怪癖,喜欢折磨人玩儿。她们都很怕被这人照顾生意。偏生这人有钱得很,一个个院子,一个个行首,依次点到。她很怕会轮到她。”
恒娘吓了一跳:“这人是谁?如此可怖?”
蒲月眨眨眼,故意卖关子:“想知道是谁?这几日记得买泮池新事,便知分晓。”
恒娘没想到她连她的生意也做,哭笑不得,摇头叹道:“你真是做这行的料。”
三人将将走到路口,拐弯的时候,恒娘走在最边上,脚下踢到个硬东西,差点摔跤。蒲月连忙伸手扶住。
仲简眼神锐利,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恒娘与月娘也上前。恒娘脸色有些发白:“这是个……人?”
此处已接近大街,路边每隔数米,便有街灯,通宵不灭。
借着不远处的灯光,可以模糊看到,地上有团缩起来的杂草。仲简伸出手,拨开草杆,露出一张灰败的脸,爬满皱纹。
月娘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冻死的,死了有个把时辰了。”
仲简站起身来,带着她们绕过那堆杂草,往不远处的军巡铺走去。抬眼看看夜空,淡淡道:“此前听钦天监的博士说过,今岁重寒。”
顿了顿,方道:“每年都有冻死的穷人。今年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月娘忧愁:“炭价可又要涨了。”
——
薛家二楼。
薛大娘被堵到喉咙口的浓痰惊醒,强撑着半坐起来,抓着床方,弯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