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非同小可,莼之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起。天宝却瞬间不见踪影,原来是做了一个恶梦。
扭头一看,天宝并不在床上,不知去了哪儿,莼之愣了半晌,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象从前一样,安稳地和天宝同居一室了。
这时,阿卉在门外叫道:“二哥,二哥,你在吗?”
莼之抹抹额上的汗,定定神去开门。
阿卉手里拿着一朵奇怪的花站在门口,花朵间有一张人脸,眼鼻口俱全。
莼之知道鹊山奇花异草多,也不为意:“你探头探脑的,是想进来吗?”
“嗯,我来看看你和大哥。”
莼之请了阿卉进屋,倒了两杯茶,自己先喝了一口,疲倦地问:“这是什么花?”
“这是,这是,开心花。用来玩的,就是我问你问题,如果你说的答案,它听了高兴,就会冲你笑一笑,如果它不高兴,就会哭了。”阿卉伶牙利齿地解释了一番。又问道:“天宝哥哥呢?”
“我不知道。”
阿卉道:“那,我们先来玩这个花吧。”
“可是我很累。”
阿卉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那花,莼之惊讶地发现,那花居然啪地打开,花蕊中的嘴,微向上翘,眼睛弯成一道桥,竟成了笑嘻嘻的模样。
莼之脑中灵光一闪,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这是一朵,测,测假话真话的花?白庄主让你来测我的吗?”
阿卉避而不答莼之的问题,只问道:“莼之哥哥,你别管这是朵什么花,你只要告诉我,瑶姑姑是不是你杀的?”
莼之叹口气,摸摸阿卉的头,道:“事非经过不知难。人心复杂,你别再问我了。”
阿卉不依不饶:“我们三个在月亮下行了滴血结拜之礼,约好了要吉凶相照、祸福相依、死生相托的,你们都不肯说真相,算的哪门子吉凶相照?”
莼之仍然不肯说,闭目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阿卉低头去看那花,花的嘴唇向下撇,啪啪啪掉了两行泪,显然莼之是知道真相的。
“你在撒谎!这花说你在撒谎。”莼之再看那花,已然枯萎。
“听到假话,这花就会死的!你撒谎了,莼之哥哥!”
莼之苦笑道:“你去问天宝吧,他知道的比我清楚。”
阿卉气鼓鼓地说:“好,我就去找他。你不和我说真话,我再也不理你啦!”
阿卉走后,莼之愣愣地坐了很久,心知终有一天,自己要被逼得说出真相。这岂不是把天宝摆上台?事非经过不知难,天宝当时刺伤玉瑶情有可愿,只是他嫁祸玉琪太过下作。莼之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
此时,害怕被盘问的天宝一个人漫无目地地在庄中闲逛,逛到了哑叔住的小屋,推门进去。想了想又回身到屋外取了块抹布,想擦一擦家具上的灰尘。再进屋时,见屋内家具灰尘并不多,仿佛昨天有人擦拭过一样,心想:“是谁会来擦桌子?莫不是师父回来了?”又摇摇头笑自己:这怎么可能!心道,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出了门往山上逛去,今天的鹊庄十分安静,仿佛连乌鹊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飞到哪里躲起来了。突然想到一件事,师父是能听懂鸟语的,如果他回到鹊庄,听到乌鹊们聊天,知道是自己杀死了玉瑶,会不会不听自己解释是为了救莼之和玉琪,而是直接打死自己?当时自己一念之差,认为反正是为了救莼之,所以将剑放到了玉琪手边,结果不仅被莼之看不起,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这下好了,根本没脸见莼之,不敢回睡房,更怕面对所有的询问,以后可怎么办?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走到了出事的松林边。本能地绕了过去,走着走着,走到了平日里见阿妍最多的地方——练功的湖边。
天宝坐了下来,回忆阿妍的一颦一笑,闭上眼睛,回想在这湖边闻到过的阿妍身上的清香,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不由自主嘴角向上翘起,心道:“这些日子,真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就是死了,也不枉来这人世间一趟。”
那湖水十分平静,天宝想起湖底睡着一条天山玉龙,记起在花涧集上阿卉说过,龙与牛成亲可生麒麟,与鲲成亲可生蛟与鲸成亲可生蜃,与狮成亲可生狻猊,与狮成亲可生狻猊,与狼成亲可生睚眦,与熊成亲可生貔貅,与鹰成亲可生大鹏。自言自语道:“小龙啊小龙,若是你现在与鹰成亲,生一只大鹏鸟出来,带我离开这鹊庄就好了。”
这时,湖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天宝吓得向后一仰,几乎要跌倒,忙用手撑住,声音颤抖地问道:“谁?”
湖里的人没有回答,又轻轻笑了一声。是一位少女的声音。
天宝全身都抖起来,又问了一句:“你,你是水鬼么?”
“你才是水鬼,我是鲛人。”
天宝想起在陌上见过的锦瑟:“原来这湖中也有鲛人?白师兄怎么没有告诉过我?”想起锦瑟美丽的面庞,站起来向湖水鞠了一躬:“姐姐请现身相见。”
湖中的人娇滴滴地说:“你到湖边来说话。”
天宝有点紧张,那鲛人又道:“你怕我吃了你吗?我们不吃人,人很脏的。”
天宝近前一步,湖心泛起一阵涟漪,隐约能看到一条和人一样大的大鱼向湖边迅速游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