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骆双膝跪地,“谢林祭酒!”
林学道俯身看他,笑得释怀,如今,他也该到黄泉之下去还债了。
他缓缓抽出旁边侍卫别在腰间的剑,架于脖颈之间,重重一抹,鲜血喷洒而出,溅洒在他自己的眼睛里,映衬着黄昏的夕阳,绚烂无比,他已许久许久没看过太和殿前的夕阳了。
光晃过他的眼睛,他仿佛又看见了父亲身穿着那绯红官服,气宇轩昂的身影,“砰”地一声,他倒在血泊之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晚意、楚玉,父亲来给你们赔罪了!
阿瑜……你说得对,祖父早该听你的话。
商骆和身后的众人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死,他们还有机会往前闯,如今已然是穷途末路。
李宥极颤抖着依在商骆的身后,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商阁老,孤害怕。”
商骆昂着头颅,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教导了三年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总是臣对不住您,殿下若是留得性命,将来或贬为平民也是乃之幸也,若还得封为王爷一爵,则当庸庸碌碌,方能安保此身。”
他狠狠扯开李宥极揪住衣袖的手,站起身转向身后的同僚属下们,拱手道:“诸位同僚,对不住了,都是商某一人之过,诸位此刻应及时弃暗投明,莫要同我共赴黄泉。”
说罢,便欲自刎于太和殿之前。
可谁知,就在此刻,一声声“哒哒哒……”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铠甲银靴踏步碰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欲断人魂。
“报,禀阁老,英国公率领五千禁卫军从宣武门闯了进来,一路将士见了英国公的都督府将印,皆不敢阻拦,如今他们已至泰安门,正一路往太和殿前来!”一名将士双手扶住头顶那欲掉未掉的头盔,从远处急奔而来,匆忙朝商骆禀报道。
本就已战战兢兢的内阁辅臣们以及身后五军都尉兵马,那些更加惊惧欲断。
只是商骆尚未言语,不过一刻钟,陆懋身着玄色将军铠甲坐于马背之上急驰而来。
他身后跟随着的将士们身别箭囊手握弓箭,踏步疾行而来,陆懋勒马停住,将士们亦随即站定,列阵搭弓拉弦,紧绷在弓弦之上的箭羽蓄势待发,银亮色的箭头在残阳的映衬下却似冒着一股寒气,指向眼前这帮乱臣贼子。
商骆身边的众人见状,皆颤抖着身躯,纷纷跪地投降。
陆懋抬手阻止,从马背一跃而下,看向了不远处林学道的尸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来晚了一些。
第70章 海棠凋零一地雪 一切已成定局
残阳落幕, 殿外的众人早已束手就擒,林学道以一人之力,做到了兵不血刃, 陆懋命严松好好收殓林学道,亲自送回林家。
他解下刀刃,跨步进殿,一入殿内便情不自禁地看向吴锦婳, 见她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地坐于李自深阶下对面的绣凳之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朝李自深单膝跪地禀报道,“皇上, 请恕微臣护驾来迟!殿外逆党包括内阁和六部官员共四十一人, 及皇城宫闱九门的五军五军都尉的叛党兵马两千三百八十六人皆已全部看押起来, 还请皇上发落。”
李自深放下手中的朱砂御笔, 看向眼前煞白着一张脸的陆懋,和他那大步走来时微微瘸拐着的左腿, 他眉头紧锁, 上前抬手扶他起来, “柏珩, 你受伤了?”
“受伤?”吴锦婳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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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陡然放大, 他受伤了?严重吗?她震惊地起身, 看向他的眼眸中,夹杂着担心和忧虑,还有那一抹抑制不住的痛苦和愧疚。
在这场争斗中她的外祖父已经为此送了命,是她自私地把他拖进这次争斗里,利用了他的愧疚和那仅剩的一点亲情, 为她赔上了一条命,他不能,也不可以再出事!
她轻轻地扯住他身后腰间的铠甲衣袍,想要让他转过身来给自己看看,他伤在哪里了?可有大碍?可喉咙哽住,实在开不了口说出一句话。
陆懋朝身后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心,无声地安慰着她已然脆弱易碎的神经,他朝李自深回禀道:“回皇上,微臣无碍,只是受了些轻伤罢了。”
此话即是回复李自深的话,也是在安抚着吴锦婳的担忧。
李自深微微颔首,“稍后还是让李太医到国公府给你好好看看才行。”
“知道了,”陆懋可有可无地答应道,而后又叹了叹,轻轻低吟了一句,“只是……皇上,林祭酒已自刎于太和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