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冯斌保护好人证和物证,不得叫韦谦彦察觉。”
“是。”
贺枢拿起剩下一份奏章看了一遍,思索片刻,信手拿起曹平刚端来的毛笔,划掉两三个姓名,转手又将奏章递给曹平。
“还是按以前的法子办。”
“是。”
曹平连忙接住奏章,翻开细看。
家境穷困的赠送金银,嗜好学问的送些大家名作,骁勇善战的赠以名家兵法,若是都不缺,则酌情赏赐一些笔墨纸砚。
每看一个姓名,曹平便记住要赠送何物,末了,他收好奏章,肃手站在旁边。
贺枢坐在榻上,伸手从靛青色的荷包里取出一枚碎银,捏在指尖,缓缓捻动。
他垂下眼帘,收拢手指,碎银顺势落进掌心。
“放好。”贺枢将荷包递给曹平,“明日朕要去乾清宫。”
曹平小心捧着荷包,感受到里面沉沉的银子,也不敢问,又听到天子的吩咐,连忙应是。
在乾清宫待了五天后,天子终于返回西苑的万寿宫。
年轻内侍端着托盘,上边整齐摆放一件暗绿色的官袍,脸上漾开讨好的笑容,唤道:“干爹……”
曹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呵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吗?!”
“奴知错!奴知错!请掌印责罚!”
手里捧着托盘,年轻内侍没法掌自己的嘴,只能连连弯腰低头。
“行啦。”曹平出声阻止,“衣裳洗好了?”
“回掌印,是。”年轻内侍仍弯着腰,往上举起托盘,“奴亲自洗的,保准干净如新。”
曹平接过托盘,微扬起下巴,“下去吧。”
“是。”
端着托盘走进殿内,曹平看看正坐在御案后的天子,轻手轻脚地将托盘放在边上,再看看屋里的更漏,小声提醒:“陛下,已经酉时正了。”
贺枢的目光直落在奏章,墨字一列列地映入眼帘,脑海中同时浮现对应的解决办法。
曹平小心觑了眼,不敢再说话。
外边的天色越来越黑,殿内依次点起宫灯。
眼瞅着天子终于放下狼毫,曹平立即端起一杯温凉的茶水,放在案上,转头看向更漏,自以为贴心地说:“陛下,现在是戌时末,奴已经让禁军守在观星台附近,不会有人撞见您。”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贺枢瞥见旁边的暗绿色官袍,“谁叫你把那衣服拿进来的?”
曹平一怔,立刻认错:“老奴知罪!”
说完,他匆忙端起托盘,几步走到殿外,压低声音,叫来候在外面的内侍。
“把这衣服藏好!”
盯着内侍走远后,曹平呼出一口气,调整神情,快步走回殿内,站在御案旁,沉默片刻。
“……陛下。”他观察天子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硬着头皮开口,“明日内阁诸位大臣要进宫议事,不知该传召他们去何处?”
“听说郑仁远似乎中暑了。”贺枢翻过一页书,“是之前在乾清宫热着了?”
“是中暑了,孙院使今天早上去给郑阁老看诊,奴去问过了,郑阁老有些头晕恶心,并无大碍,孙院使开了药,休息两天便会无恙。”
“你派人去送些药材去郑家,准许他告假两天,在家养病。”贺枢捏捏眉心,合上书,“明天叫内阁其他人来西苑议事。”
“是。”
翌日。
曹平站在万寿宫的正殿外,看见自远处走来的三个人,都是一身绯色官袍,上前两步,“老奴见过诸位大人。”
“曹公公。”韦谦彦走在最前方,虚扶了一把,笑道,“请。”
“阁老先请。”
曹平没有托大,落后韦谦彦半步,后面跟着内阁的另外两名阁臣。
走进殿内,正中间的龙椅还空着,四人依旧恭敬地行礼。
“阁老请坐。”曹平搬来一张锦凳,放在韦谦彦的身后。
韦谦彦微微颔首,径直坐下,剩下两名阁臣站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