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她的目光落在何处,贺枢轻轻扬起左手, “是带了。”
江望榆知道他没有说完的两个字是匕首,略略点头, 看向街边的铺子, “元极, 你想买什么?”
“先随便逛逛,你呢?”
庙市热闹, 沿街开张的铺子一路向东开到刑部门口,书
画古玩, 玉器珠宝, 琳琅满目,还有从江南、蜀地、漠北等天南海北来的稀奇玩意儿。
她一时犹豫,回想片刻孟含月平时的爱好,说:“先去看看书画。”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右前方出现一间书画坊,门口挂着五六副画,画着寻常的山水花鸟, 伙计站在门外,卖力吆喝。
“各位进来瞧进来看呦!前朝大家所作,绝对真实!您要是不满意,咱店里还有人现场画画写字!”
江望榆站在门口,见进去的大多是士子文人,观看一阵里面的画,没进去,正要转身离开时,看见挂在角落的一幅画。
那幅画应该有些年头了,画纸泛黄,许是没有认真保管,漾开几个灰色斑点。
她盯着画,没动。
贺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以小圆和直线绘出复杂的星图,问:“你想买那幅画?”
“不是,我只是发现上面画错了。”她回神,“走吧。”
逛了四五家铺子,江望榆买了两件小玩意儿,随手塞进随身的褡裢,仍觉得不合心意。
想起之前送给孟含月的珍珠耳坠,她琢磨着要不干脆再去玲珑阁买一套首饰。
她正走神想着,忽然发现周围游人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哎呀,你跑快点!”妇女一身布裙,拧眉怒骂,“叫你早点不早点,晚了就没有好位置!”
“我这不是抱着娃嘛。”男人穿着短褐,抱紧怀里的男孩,讪讪笑了两声,“还没开场,保证能赶上。”
“娘!看戏!看戏!”
妇人顺手摸摸孩子的脸颊,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裳,“跑快点。”
说话间,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江望榆听了一耳朵,大概猜出来他们要去看什么,再看看其他游人,询问:“元极,前面估计是搭了戏台子,你想去看吗?”
贺枢不答反问:“你想去?”
逛了两圈没有找到合乎心意的礼物,她想了想,说:“去看看也行。”
“那一起去吧。”
戏台搭在靠近城隍庙的地方,特意选了一处宽阔地方,以木板搭了一层高台,上面用茅草做顶。
虽简陋,但三面围满了百姓,正巧有两个伶人在台上翻跟斗,交错着一连翻了十个。
“好!再来两个!”
有人大声喝彩,那两名伶人远远地瞧着脸色微红,气息不带一点喘的。
江望榆环顾四周,正好瞅见一个斜对戏台的空位,旁边种了一棵大槐树,树荫凉凉。
她连忙跨过去,顺手招呼他站在旁边。
前边挤了不少人,还有几个孩子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笑嘻嘻地指着戏台上伶人穿的鲜艳衣裳。
有人敲动挂在戏台边上的铜锣,哐当两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穿着戏服的伶人身姿翩翩,与同台的伶人相对而唱。
隔得有些远,江望榆只听了个大概,听到宰相又要榜下抓婿时,忍不住感慨:“为什么戏文里的宰相特别喜欢招状元做女婿,哪怕明明知道他们可能已经成亲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三年才出一个状元。”贺枢解释,“如果真的能笼络状元,日后在朝堂之上,状元的同窗、同年,将是不小的助力。”
“可是状元的妻子什么都没有做错,留在老家孝顺父母,平白无故地就失去了妻子的位置。”她抿了抿唇,“还有宰相的女儿,只是遵循父命嫁人。”
“戏文而已,都是士子文人写的,自然喜欢写金榜题名、拜相封侯。”贺枢淡淡一哂,“有时候那些所谓的宰相,还未必看得上状元,只想将女儿孙女送到更高的位置。”
确实都是虚拟的戏文话本,没必要较真。
江望榆没有接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戏台上。
先前那出戏已经演完了,现在有人一手拿着火把,往前一喷,火焰碰到酒水,烧得更旺,蹿起烈烈火舌。
比起文绉绉的戏文,这样热烈的杂技更能吸引游人的目光。
台下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呐喊声,震耳欲聋,还有人大声叫着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