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次不用绑绷带,两个时辰内不要沾水。”
贺枢立刻拉紧衣裳,系好腰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按住心口,感受到似乎平稳如常的心跳。
“你心口不舒服?”江望榆收拾好药膏,一转头就看见他按住胸口,急声问,“心跳加快?有没有觉得疼痛?”
“我没事。”贺枢连忙宽慰道,“只是……只是顺道摸了一下。”
“真的没事?心口不舒服是很严重的情况,你不要讳疾忌医。”
“当真没事。”贺枢顿了顿,迟疑着开口,“我发现你敷药的动作很熟练,先前也听你说有经验,是经常给孟大夫帮忙吗?”
“不算经常。”她算算自己给兄长敷药的次数,“大概每两天一次。”
贺枢轻声继续问:“……是男子?”
“对呀。”
自家兄长肯定是男子,况且以她现在的假身份,肯定不能说是帮女子敷药,应该不算撒谎。
江望榆暗暗腹诽,为免他追问是谁,连忙把药盒塞进他的手里,“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先前堵在门口不让他走,现在又着急催他离开。
贺枢
握住药盒,靠坐在椅背,缓缓笑道:“不急。”
“你小心不要碰到肩膀。”
她下意识提醒,见他坐定不动,不好赶他走,从榻边摸出一本书,翻开来看。
书上内容依旧是往常看的星象位置,熟记于心,她捏住书页一角,直直地盯着星图,捏的久了,指腹甚至渗出一层细汗,黏在纸上。
贺枢坐在她的对面,发现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顺势看向书,辨认出三垣星图,轻声问:“江灵台?你怎么了?”
他的视线转落在她的衣袖,之前在观星台值守时,她紧紧揪住袖角,无意识地不停揉搓,揉成皱巴巴的一团,现在褶皱未消。
“我没事。”江望榆回神,孟含月说的话萦绕在脑海,她不敢在母亲和兄长表露一丝一毫,低声呢喃,“一定会没事的……”
贺枢没有听清,打量她的神情,试着询问:“我最近看了两本不错的话本,故事挺有趣的,你想看的话,等到戌时,我带给你。”
“不用。”
贺枢琢磨了一下,换个问法:“我听闻南城多新奇事物,想去看看,你今天休沐,能陪我去吗?”
“抱歉。”江望榆拒绝,“我最近非常忙,实在不得空,你如果想去的话,下个月再去行吗?”
现在才八月初六,钦天监的事务一向按部就班,除却天象异常的特殊情况,通常不会特别忙。
贺枢略一思索,不再追问,起身道:“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好。”
回万寿宫的路上,贺枢提着一盏灯笼,仔细回想她先前的异样,钦天监的公务没有问题,必定是私事。
而值得她如此担忧紧张的……大概是那位真正的江朔华。
“曹平。”贺枢忽然开口,“天亮后,你暗中去趟太医院,叫他们整理一些治眼睛可能用到的药材,如果她去太医院拿药,不得为难她。”
曹平一听就知道天子说的她是谁,恭声回答:“是。”
贺枢轻轻捻动指尖,指腹擦过瓷制药盒,摸到微凉的瓷器盒面,吩咐道:“明天初七,你安排一下,朕要去翰林院和国子监。”
天亮后,江望榆没回家,直奔回春堂,看见紧闭的正门,转到后院,敲门三下。
“进来吧。”孟含月打开门,顺口问,“吃了早饭吗?”
“还没。”
孟郎中站在院子中间,伸手扒拉簸箕里的草药,见到她,说:“厨房有蒸卷,先去吃早饭。”
她还在想兄长治眼睛的事情,实在没胃口,但孟家父女如此关心,她不好意思推拒,随便吃了两口,匆匆转进客房,开始收拾屋内,重新摆放床榻桌椅。
打扫干净后,她出门问:“孟姐姐,除了常穿的衣裳,还需要准备其他什么东西吗?”
“暂时不用。”孟含月说,“大概住十天,中秋就能回家。”
江望榆认真记住,回到家,和董氏一起收拾三四套衣裳,等到太阳落山,天色将晚未晚,光线模糊不清,不用打灯笼,又不容易被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