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厚的手掌犹疑着抚上她的头,他抱起来还是要暖和一些。
好累啊。
她的身子往下坠,依稀听到了有人在叫“大夫”。
“伤口化脓了,人有些发热。”军医给纪盈诊脉完便退了出去,陈怀望了一眼缩在床上的人团也退了出去。
这城中都没有几间好屋子了,陈怀和金遥迢商议了他带来的人如何安置的事,才又回到炉子前煎药。
三张旧纸笺递到了陈怀面前,席连也坐到一旁:“她写的三封遗书,一封给父母,一封给长姐,还有一封给你的。”
陈怀敛眸收好,想着她身上三处箭伤,五处刀伤,那一双手拉弦拉得全烂了,还有力气写遗书。
好累,好冷。
纪盈醒转的时候发觉自己在屋子里,但城中无多少炭了,她也冻着手脚。
正要揉眼睛,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被重新包扎过了。
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眼前桌边站着陈怀,他正在从药罐里倒药。
陈怀看向她时,忽见她笑着伸出只手:“过来,抱。”
他愣住,隔了一阵后,纪盈眨了眨眼,手上的疼痛越来越重。
这不是梦啊。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把被子拉高将自己埋进去。
“起来吃药,”陈怀坐到床边,“还有饭。”
听到后半句纪盈就坐起身了。
只是一些干粮,她却抓过狼吞虎咽起来,腮帮子鼓着的时候才发觉陈怀一直盯着她。
“你别看。”她皱眉,嘴上没停下却转了身。
在她噎住的时候陈怀递碗过去让她把药顺道喝下去了。
“手不疼吗?”他问。
纪盈擦了擦嘴:“之前没感觉,现在好疼。”
之前是没空管着这痛,现下不动了,那痛才明显起来。
床上床下坐着,忽然就都不说话了。
“席连说你想自己出城到大炎军营去,还准备好了刀片。”他问。
纪盈躲闪着他的眼神点了点头:“他们肯定得折磨我。我这人怕苦怕累怕冻,他们要是折磨我,我不如自己了断了。”
陈怀垂眸看她包得严实的一双手。
明明什么都不怕。
“睡吧。”他忽而道,看着她又缩进了被子里。
她转身背对他睡,陈怀望着她微露出的头出神。
总不会有人在遗书里还想着骗人吧。
他想着给他的那遗书上,半张纸骂他明知她是谁还瞒着,半张纸说自己这回没骗他。
思君慕君,未有悔。是最后一句话。
陈怀俯首替她掖好被子,软唇微微蹭过她耳朵。
为什么,会一次次喜欢上同一个人。
此时此刻,又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