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杨夫人不觉和一旁的茯苓互相看一眼,忍不住地笑出来。
茯苓道:“女郎,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又说胡话了这不是?”
苏祈春此时已羞得满脸通红,她双手捂着脸,嘴里嚷着不让她俩再说,可她俩偏偏取笑不停,苏祈春一嘟嘴一跺脚,一口气跑到了屋外。
杨夫人在后面喊着苏祈春。
茯苓笑着宽慰:“没事儿,女郎她指定又去找陆公子了。”
“这丫头,当真与那山儿玩得好。”
屋外是漫天风雪,苏祈春一打开门,随风飞舞的雪粒子便扑进来,落了她满身,她打了个哆嗦,不自觉裹紧身上的氅衣,小小的身影踏进这雪白的天地间。
没一会儿,她乌黑的发上就落满了纯白的雪粒子,像是一瞬间白了头,她奔进月雪阁,跑到青松树下,挨着陆之山坐好。
陆之山似是在风雪中坐了很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雪粒子覆盖,连浓浓的眉毛上也沾满一层白色。
苏祈春靠在他身边,随意地挽住他的胳膊,贴近了他,嘴里咕囔着,“好冷啊,山哥哥,纤纤都冻僵了。”
说着,苏祈春摊开双手呵着气,嘴边升起一团团的白雾。
陆之山浑身僵着,胳膊艰难地动动,苏祈春不解地扭头看他,看他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拧起了眉毛。
“山哥哥,你……”
你怎么了?
从前苏祈春都是这样挽着陆之山的胳膊的,她不明白山哥哥今日为何这样。
她不死心,又一次挽住陆之山的胳膊,声音可怜,“山哥哥,纤纤冷,你不要走。”
陆之山听得心里发酸,他是真想好好地疼爱这个妹妹,想看她笑,听她无忧无虑地跟自己聊天,说话,每当此时,他自己也会很欢喜。
可是他始终不是陆之山,这样骗来的开怀,他不想要了。
若一直沉迷于此,那有朝东窗事发,他不敢想苏祈春会有多愤怒,自己又会有多痛苦。
他再一次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站起身,被对着苏祈春走去,皑皑白雪上,踏出他孤寂的足印。
“山哥哥——”
苏祈春像个孤零零的被抛下的幼兽,在天寒地冻里,一个人孤单地站在一片寒冷里,孤立无援。
陆之山强迫自己不去听,可风声呼啸,偏偏带进来些叮铃的声响,女郎甜甜的声音里裹满泣声,让人听得心疼。
望着陆之山的背影,苏祈春鼻子酸酸的,她今日本来是打算和陆之山一起去堆雪人的,往年湛江县的雪下的小,刚到地上便化了,今年难得雪大,她也想和陆之山一起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身后的声响渐渐消失,陆之山艰难忍住回头的动作,点点的失落雪花一般沉沉压在他心头上。
他浑身已冻僵,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一般,甚至在心底自嘲,他本就不该得到苏祈春的关心与温暖。
风不住雪不止。
他缓缓回身,重又走回青松下,鼻尖却又缠上一点微苦。
苏祈春拉住他的手,轻摇着问:“山哥哥,你怎么了?是纤纤惹你生气了么?你和纤纤说,纤纤会乖的。”
苏祈春温热的小手一点点暖着陆之山的指尖,陆之山听得心都要碎了,他不忍看着那么开朗的一个小女郎失落。
苏祈春抬头看他,期待又忐忑。
陆之山滚滚喉咙,展开苏祈春温热的小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几个字:我很好。
苏祈春低下头,认真地分辨着陆之山陆之山写的字,点点头,又问:“那山哥哥为什么不理纤纤?”
她苦着脸,鼻尖还是红红的。
陆之山犹豫着,风雪里他满头雪白,指尖微冷。
苏祈春歪头看他写字。
是、我、的、错。
苏祈春看了很久,她想着这两句话的含义,想了很久很久,忽然抬头环住陆之山的胳膊,道:“不是山哥哥的错。”
陆之山心中摇头,暗叹着:傻纤纤,就是山哥哥的错,山哥哥都让纤纤伤心了,纤纤不该伤心的。